妻子克尼碧尔
当然，还有些答案，得从《可爱的契诃夫——契诃夫书信赏读》里寻找。这本书里收录的契诃夫书信更为宽泛，可以看到契诃夫对于俄罗斯社会、对于人以及对于写作的态度。聚焦到契诃夫的情感世界，有一封写给米齐诺娃的信中竟然含蓄地提到后来的妻子，那是1898年9月21日从雅尔塔发来：“聂米洛维奇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这家剧院很吸引人。几位女演员可爱得很。如果我在这里再多待点时间，怕是要丧失理智了。我年岁越大，生命的脉搏在我身上跳动得越有力。”童老师解读说，这或许是契诃夫头一次向人透露他对未来妻子的爱慕之情。可是，为什么是向前恋人?这不免让人觉得，写这封信的他，已经将昔日恋人，看成一个类似老朋友的存在。
而最终成为契诃夫妻子的克尼碧尔，是否就比米齐诺娃幸福呢?作为女人，我们总是要这样问。克尼碧尔遇到契诃夫，已经是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一个因身染肺病耐受不得俄罗斯冬日严寒的人。所以契诃夫必须常年在别处疗养，而克尼碧尔必须留在莫斯科艺术剧院演出。聚少离多的婚后生活，克尼碧尔的信中是有抱怨的。作为丈夫的契诃夫也在哄劝。但这是否暗合作为创作者的契诃夫潜在的愿望——他35岁写给友人的信中就流露过：“我答应当一个好丈夫，但求您给我一个这样的妻子，她像一个月亮，不会每天都出现在我的天空。”
克尼碧尔的婚后生活，面临的问题还不止这些。嫁给契诃夫之后，她发现自己并不让婆婆小姑喜欢。而若是换成米齐诺娃，这个问题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但契诃夫选择了这样的妻子，为化解彼此的矛盾，他还提前写下涉及财产分配的遗嘱。
爱真是人类最私密复杂的情感，契诃夫热恋了米齐诺娃那么多年，每到谈婚论嫁都总是缄口闪躲。而相遇克尼碧尔不到两三年，他的婚姻承诺就毫不打磕绊地来了。婚姻中的契诃夫，已经能够像一般婚姻中的男子那样行事，尽量哄着妻子开心，甚至还有了要孩子的渴望。他和米齐诺娃之间的爱，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们常做暗语的醋栗，甜蜜中总含着酸涩之味。而面对克尼碧尔，他已经能说出：“你把我蘸着香醋和沙拉油一口吞下得了。”
爱，瞬间即永恒
米齐诺娃和克尼碧尔谁长得漂亮?和我一起看完国话《爱恋·契诃夫》的女友出了剧场问。我说据童老师说(可见这样的八卦我也问过)，是米齐诺娃。她是那种走在大街上男人都会回头的美女。而克尼碧尔，我把微博上发过的一张演出照给她看，我们都认为，这个有着日耳曼血统的演员不像丽卡看起来那么柔和。但契诃夫接受这样的妻子，尽管暗地里他也常为妻子晚上参加一些聚会而心下不喜。
契诃夫与克尼碧尔的夫妻之缘维持了三年零两个月，真正相处的时间，或许还不及契诃夫与米齐诺娃。说到这两段情感，网上的文章信息芜杂，写作者也有不同看法。有人因为叹息前一段恋情终不能修成正果，而对米齐诺娃抱有同情。也有人因珍惜克尼碧尔的艺术才华，而把米齐诺娃贬得一无是处。
但是这终究是外人的评判，代替不了契诃夫。我们只能从凡人的角度来想，原来即使是契诃夫这样被当时杰出女性爱过的艺术家，也终不能找到一份圆满的人间之爱。既维系他对青春幻影的追念，同时又与他若即若离，孤寂时慰他心怀，创作时又安静地走开。
天下的男人爱女人，更爱一份壮丽的事业。但天下的女人，要的就是情感与爱。童老师剧本《爱恋·契诃夫》中有个照相人角色，曾问过契诃夫：你有什么愿望?契诃夫说：“我希望过了一百一十年后，我可以从坟墓中醒来，至少能用一只眼睛看看未来的世界……”但米齐诺娃却说：“我的愿望很简单，拜托您给我们照张相。”
片刻即永恒。这或许是米齐诺娃终生都在回忆的瞬间。克尼碧尔活得比她长，如果让她选择，她会把记忆锁定在哪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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