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低调,她心里依然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她感到,自己离这个大家庭越来越近了,终有一天,她可以彻底融入,得到每一个人的认可。
她没有想到,这场宴会,反而让他离这个家越来越远了。因为顾忌自己和儿子的脸面,张作霖命令儿子:“以后这种场合,还是让她回避吧。”
而这难得的一次机会,也只是因为于凤至远在沈阳。她终于明白,就算张学良未娶,就算她再怎么努力,这个家也没有她的立锥之地。
约法三章,难以言说的束缚
谷瑞玉喜欢热闹,本来是一个适合做交际花的人,却硬生生地被命运掐住喉咙,只能终日窝在自己的小洋楼上,看日出日落,日子无聊到让她发狂。
对于一个喜静的居家型女子来说,约法三章等同于无,可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却像枷锁一样,将她牢牢套住。
有爱情滋润,或许一切都可不予计较,但张学良实在太忙,还有原配夫人要顾,又能匀出多少时间伴她左右呢?
既难看到张学良的身影,又要恪守不平等的“约法三章”,谷瑞玉决定奋起反抗,1923年冬天,她只身返回吉林,再次登台唱戏。而“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就是不准再登台。公然挑衅张作霖的威信,连张学良都心惊胆战,急忙派人前往吉林劝说。她却坚持留在吉林,做自己想做的事。是抗争,也是天性使然,她无法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在似水流年里浪费大好光阴。
这样的抗争不止一次,只是每一次,当战争爆发时,她就会回到张学良身边,以妥协做代价。因为这个人让她割舍不下,她无法与他决裂。
张学良也曾带她去看梅兰芳的戏,带她去莲花池院游玩,但这少之又少的短暂欢娱,怎能抵消时光漫漫的寂寞无聊?
所以,当政敌的目光盯上她时,她表现出一种饥不择食的惊喜,可以和姨太太们打麻将,被别人尊如贵宾,和别人结拜姐妹,听着恭维的话语……这一切,都让她欣喜。她甚至想过,成为交际场上的新宠,让张家人对她刮目相看,甚至,夺走于凤至的风头。
她明白这是饮鸠止渴,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她不想害张学良,但她需要一个出口,来渲泄自己的人生。
张学良劝说无效,万般无奈下,求助于凤至,希望可以接谷瑞玉回张府,这样,对大家都好。
当于凤至前往谷瑞玉的住所,说了来意时,面对高贵逼人的原配,她却坚决地摇头。那个帅府,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她曾为此孜孜不倦地努力,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那个地方,只会是再一次画地为牢的开始。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她一个人返回了故乡天津,与其让所有人都这么痛苦,不如舍弃那个人,过另外一种生活。
有些人,值得你拿生命去爱,但却不一定能爱。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只能是绵绵不绝的伤害与痛苦。张学良便是那个值得爱却不能爱的人,他高高在上如同神抵,而她卑微低下如同一棵野草,就算他不计较,却无法控制他身边的世界。
年,张学良和谷瑞玉举行了离婚仪式。他难过地流下了男儿泪,这个女人,随他南征北战十多年,他亦爱她十多年,又怎忍轻易舍弃?他留给她一幢洋楼和十万大洋,以确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离异后的谷瑞玉生活安适,不自觉中改掉了以前张学良不喜欢的许多毛病,只是,爱戏的初衷一直不改,经常带着女佣去北京听戏。没有了“约法三章”的束缚,日子如泉水一样叮咚作响。
西安事变后,得知张学良的遭遇,她心情悲愤,从而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并因此患上高血压,1946年,因高血压发作而猝死,年仅42岁。
爱上张学良,她一直在战斗,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彻底得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