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古巴日记作家阿奈兹·宁[1]和影响力巨大的小说家亨利·米勒(Henry Miller)在巴黎初次见面。数月后,尽管双方都已婚嫁,他俩还是开始了一段激情四射的恋爱关系。这一种关系持续了很多年,其间产生了数不胜数炽热的情书。以下这封米勒在1932年8月写就的情书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该信写于米勒到宁在卢浮香纳[2]的家作客过后不久。以下是亨利·米勒写给阿奈兹·宁的信:
年8月14日
阿奈兹:
别指望我继续保持理智。我们不必管什么是明智的态度。毋庸置疑,在卢浮香纳我们过的是一种婚姻生活。我走了,但你的影子跟着我,如影随形;我在你那提纯过、散发毒性的安达卢西亚[3]血海里漫步、游泳。我做的一切、说的一切和想的一切都和这一段婚姻有关。在我看来,你是自己家中的女主人,一个面容阴郁的摩尔人[4],一个有着白色躯体的女黑人;我的视线在你全身的肌肤上游走,女人,女人,女人。我不理解离开你我如何能继续活着:这些间隙对我而言无异于死亡。当雨果[5]回来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我还在你心里吗?我不能想象你在他身上动来动去做那些你和我做过的事儿。你紧紧并拢的双腿。你的柔弱。你甜蜜但不怀好意的默许。你鸟儿般的驯良。和我在一起,你成为一个女人。对此我几乎惊呆了。你决不止三十岁,你有一千岁。
我回到家中,激情依然在我心里灼烧,仿佛冒烟的葡萄酒。不再是对你的血肉之躯的激情,而是完完全全的对你的渴求,一种想要吞掉你的饥饿感。我读报读到自杀、谋杀;我完全能够理解。我觉得我想要杀人,我想要自杀。不知何故,我觉得:什么都不做是可耻的,只是等待时机是可耻的,从哲学的角度理解它是可耻的,保持明智的态度是可耻的。那些男人们为了某个女子的一只手套或看上一眼而决斗、杀人、身亡的时代哪里去了?(一架手摇留声机播放着《蝴蝶夫人》中那支可怕的咏叹调:“有一天他会来到!”)
我依然听见你在厨房唱歌,某种不成调、反反复复的古巴灵歌。我知道下厨之于你是一件快乐的事,你煮的饭是我们一起吃过的饭中最棒的。我知道:你会被烫伤但你毫无怨言。坐在餐厅听你忙里忙外的声音,看见你的裙子仿佛千眼女神在翩翩起舞,我感到极度的平静与快乐。
阿奈兹,我本以为我只是曾经爱过你;但是没有什么比我心中此刻的确信更有把握的了。这一切如此美妙是否完全因为其短暂和偷来的特点?我们是否在为对方表演、演给对方看?我是更不像我了?还是更像我了呢?而你呢?相信这段感情会继续下去是不是疯子的想法?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我们会开始觉得无聊?为了发现你的缺陷、弱点和雷区,我研究你。我什么也没发现,一无所获。这说明我深陷爱河:盲目啊、盲目。我将永远盲目!(现在他们在唱《乔康达》[6]中的《天与海》。)
我想象你一遍遍放那些唱片——雨果的唱片。《和我说说爱情[7]》。这双重的生活、双重的品味、双重的快乐与哀伤。你一定被它所苦所困。我什么都知道,却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但愿是由我来忍受这一切。我知道你现在眼界大开。某些事你不会再相信,某些手势你不会再重复,某些悲哀、疑惧你不会再经历。在你的柔情和残酷中有一种善意的罪犯般的热情:既不是懊悔也不是报复,既不是悲哀也不是内疚。一种存在的状态。没有什么能够把你从深渊中拯救出来,除了某种高期望、某种信念、某种你体验过的——如果你想要就能重新获得的——快乐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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