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地阻止自己抬起头,不去看她抿紧的嘴唇,也不去想那些曾经和她嘴唇有关的事情。
可是,我失败了。
降临的夜幕,并不能阻止那些和她以及她的嘴唇有关的记忆,鲜活起来。
我看着自己夹着人字拖暴露在空气中的大脚趾和她脚上精致的白色小牛皮鞋,突然有种报复社会的冲动。
“你是想问我,曾经爱过你吗?还是要我这样问你?”我抬起头,看着她的软软地飘在风里的头发,问她。
我设想过她对于我的这句话的一万个反应和回答,可是,生活就意义就在于它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故事。
因为这不科学。
也因为,她的回答是,“陪我去次医院吧。”
起因和结果其实并不要再多说什么的。
绿帽子和喜当爹……好吧。我突然只是很想笑罢了,在这样此刻讨论一个生命去留,本该严肃或伤悲的时候。
“我没有告诉老乔,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回家了,外面兴许是又有了,再知道我怀孕的话……”
我看着她涌上泪的眼睛,突然很可怜所有和她从事一样职业的女孩。虽然,更可怜的是我自己。
她还在小声解释着什么,可我只是抬头看着她头发上那个在昏暗的夜色里依旧闪着光的璀璨发卡,默默地听着。
它一定很贵吧,比我曾经送给她的那个小猫发卡贵的多了。虽然那只小猫发卡是个925银镶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廉价货,早就被她丢到垃圾桶里,可我还是更喜欢它。
我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她打来电话跟我说分开的那天晚上,她说吴鹤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还有她在挂掉电话前的刹那,嗓子里没压好的啜泣。
想起第一次带她去学校旁边的汉庭的那天晚上,闻到的她头发和身上的味道。还和现在一样。
也许,这是现在她身上唯一没有改变的地方。
“好吧”,我说,“我知道要做什么,明天中午,图书馆门口等我,我骑车载你去,记得别穿裙子了,预报有雨。”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没出息。看着她脸颊旁边没擦净的眼泪,和她钱夹上还留着的另外一半爱心小屋,我所有想好的问候她家族谱系的脏话,一个字都说不出。
可这也是第一次,我如此地厌恶她。
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这应该是我这个晚上最为屌丝们争气的举动吧。身后响起卡宴性感的引擎声。我突然开始后悔要骑着我的二手自行车载她去打胎的决定。
“是要向她证明着什么吗?你丫居然作死地浪费了这辈子唯一一次坐卡宴的机会,活该一辈子孤独地闷声撸大管。”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地鄙视着自己。
然后在转角的地方,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车尾灯已远去,夜色正浓。
“其实你所坚持的,正是她早已放弃的东西。”我捏了捏口袋里钥匙串上属于我的那一半爱心小屋,叹息了一声。
刚回到宿舍,外面就下起了雨。没开灯,老凯依旧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电脑屏幕撒开的光里,孤独地打野和gank。
看我进来,他嘟囔着,“我草,我一觉睡到饿醒,吃饭就找不到人了。给你带了份白菜牛肉盖饭在你桌子上。”
一个刹那,我拼命压下和这个胡子拉碴的家伙搞基的冲动。
而他又说,“不过我已经替你把里面有毒有害的牛肉都挑着吃了,你吃白饭吧。”
朝着这家伙握着鼠标的那只手上甩了一巴掌,然后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小影魔歪歪斜斜地跑,并毫无悬念地三炮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