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以后的3年,我拼命工作,赚钱,一刻也不停息。父亲和表哥再也不敢要挟我,掌控我。我已是27岁的男人,有很多钱,来去自由,我有能力带着我爱的女人远走高飞。
我离婚,无子,把房子留给前妻。我再次去找冬萍。这一年的春天,樱花绚烂,她40岁。烟熏火燎的脏乱巷子,唯独那间羊肉馆不见了,铺子改头换面成了发廊。有妖艳的女人缠着我说,很便宜的。我甩开她,问,冬萍呢?
你说那个疯婆子啊。谁知道她去了哪里,可能去要饭了吧……
我踉跄着去找冬萍,挨家挨户地问过去。在这条巷子里,没有人不知道冬萍,那么多张嘴拼凑起她的故事。3年前,有个年轻的男人来找她,男人走后,冬萍怀孕了,有人让她把孩子打掉,因为她养不起。冬萍固执地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在长到两岁时,患病死了。此后,冬萍就疯了,见人就要她的孩子,她到处去找孩子,有时找到垃圾箱里。
暮色低垂的傍晚,我在肮脏的路边找到了冬萍,她蜷缩在垃圾箱旁,一口口地啃着什么东西。我想哭,但是泪水被巨大的悲痛哽住,我想叫她,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我怕吓到她,轻轻地走过去,我在她的面前蹲下,伸出手拂开她凌乱的发。
冬萍抬眼看我,目光浑浊,她张了张嘴巴,满口的食物掉出来。她没疯,她记得我,她含混不清地叫出我的名字,烨伟。
有冷风吹来,冬萍往后缩着身子。我脱下崭新的西装为她披上,把她扶起来,揽着她的肩膀说,走,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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