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沉默了半天的男人说:“前两天姐姐给我打电话,说妈妈在乡下老家生病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妈妈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想起这些,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受到男人情绪的感染,她的眼圈也红了,情不自禁地说:“那把妈妈接来和我们一起住吧!”男人一听立马面露喜色。
星期天,和男人一起去火车站接婆婆。婆婆穿戴干净朴素,看上去气色还好,客客气气地和她打完招呼,然后拉着儿子的手絮絮叨叨,又哭又笑,男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她看得嫉妒不已。这家伙在她面前常常极尽跳脚、瞪眼之能事,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因为爱这个男人,所以她一直对给予男人生命的婆婆心存感激。只是真正在一起相处,她对能否和婆婆和平共处还是心存忧虑。
女人有一个时尚的职业,靠给杂志社插画谋生,SOHO一族。婆婆死活都不相信,她在家里穿着睡衣就能挣到钱?婆婆的概念是要么下田,面朝黄土背朝天;要么在工厂里做工,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那才叫工作,她这样地叫“游手好闲”。
婆婆刚来的那几天,她尽量争取早睡早起,做个好媳妇,可是没过几天就原形毕露了。一大堆的工作压在手里,夜里怎么都睡不着,只好起来做事,负面反应是早晨起不来。婆婆看不惯,故意在厨房里弄出很大的声响,她只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跟着婆婆下厨,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一天,她正在电脑上赶一个画稿,忽然停电了,没有来得及保存的画稿全军覆灭,她白白辛苦了五六个小时不说,关键是还会影响杂志社的正常进程。她一下子傻了,忙跳起来检查电源开关,发现开关总闸掉了下来,开关下面还有一把用来垫脚的椅子!
她知道是婆婆干的好事儿,心中被怒气填满,这不是害人吗?她气冲冲地去敲婆婆的房门,婆婆打开门。很无辜地说:“我看你电脑都开了一天,所以关掉电源,想节省点电。”
晚上男人下班回来,她悄悄地投诉,谁知男人不但不同情她,还一反常态地反唇相讥,不就是几张破画吗?你再多画几张不就结了吗?她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男人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是婆婆不对,却把她数落了一顿。
女人越想越气,最后眼泪掉了下来。
婆婆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处处迁就她。但她实在咽不下那口气,不看婆婆一眼,也不跟她说话,家里的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
晚上,婆婆做了几个拿手的菜叫她去吃,她没有出去,婆婆红着眼圈走开了。男人进来劝她,她仍然不肯去。男人火了,“你到底想吃什么?”她赌气说:“我想吃海棠果。”男人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心血来潮,上哪儿去买?”她梗着脖子看着窗外,不理他。其实她也知道海棠果不好买,还是当年在男人乡下的老家吃过。
第二天早晨起床,听到厨房里传来低低的争执声。她悄悄躲到餐厅的门后,听到婆婆无可奈何地叹气,“你那老婆也该管管了,整天游手好闲,早晨也不起来给你做早饭,睡到太阳晒屁股还不起床,都是你把她惯的。”男人笑嘻嘻地哄她:“妈,你别看她整天没事儿似的,其实她的工作很辛苦,整天对着电脑,眼睛疼得直流泪。再说了,她挣的钱比你儿子挣得多呢。”婆婆不相信似的问道:“这是真的?”
女人心想,这家伙总算说了一句良心话。于是悄悄地溜回床上躺下,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起床后没有看见婆婆,也没有在意,可是一直到快天黑还没见着婆婆人影,她慌了,赶紧给男人打电话。
几乎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还是没找到婆婆,男人急得脸都白了,他不停地吸烟。看得她心疼不已。
一宿无眠,第二天下午,等足了24个小时。准备去派出所报案,刚到楼下,忽然看到婆婆的身影,两个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婆婆头发凌乱,满面倦容,衣服上满是灰尘,看见他们,老远便举起两只手,脸上的笑容生动得如同秋天里一朵灿烂的菊花!
婆婆只顾看着他们,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她和男人跑过去扶起婆婆,婆婆的手磕破了。掌心里渗出血来,一只手里死死地攥住一瓶润舒滴眼液,另一只手里抓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海棠果四散开来,滚了一地。
农村老家在200里外,来回要坐车七八个小时!她看着婆婆,不知道说什么好,抓住她那只渗出血的手,把脸深深地埋进去,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因为她说过想吃海棠果,因为男人说过她的眼睛疼得流眼泪。
其实人与人之的爱是相通的,乡下婆婆VS城里儿媳,终于实现了爱的无缝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