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半夜,男人的身体渗水特别多,都快漂浮起来了。我给他换了一块新的油布,瞧,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这块。无论我多么轻柔,他还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换完油布后,男人不做声了。女人叹息着问,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我说,是的。女人也呻吟了一声说,我们的脖子硬得像水泥管,转不了头。虽说床离得这么近,我也看不见他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为了怕对方难过,我们从不呻吟。现在,他呻吟了,说明我们就要死了。我很感谢您。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请您把我抱到他的床上去,我要和他在一起。
“女人的声音真是极其好听,好像在天上吹响的笛子。
“我说,不行。病床那么窄,哪能睡下两个人?她微笑着说,我们都烧焦了,占不了那么大的地方。我轻轻地托起紫色的女人,她轻得像一片灰烬??”
老大妈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要看看这块油布吗?”
我小心翼翼地揭开油布,仿佛鉴赏一枚巨大的纪念邮票。由于年代久远,布面微微有些粘连,但我还是完整地摊开了它。
在那块洁净的豆青色油布中央,有两个紧紧偎依在一起的淡紫色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