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初秋的南方小城,已经过了午夜。与一位采访对象深谈入夜,匆匆往回赶。
一间发廊的玻璃门里透出悠悠的粉红色光芒。一个穿着低胸装的女子站在门前,用手机打电话。
她纯正的北方口音吸引了我,而且气息急促,就快要哭出来了:“我知道,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我与她,就在这一句话里擦肩而过。我的耳鼓被这句话刺中时,她已在身后。想回头多看一眼,但是最终没有——突然的侧目,或许会让她感受到别的意味,与其误解,不如就此别过。
浓艳刺鼻的香气飘尽了,还能听出她在继续打电话,只是声音已经模糊不可辨析。匆忙一瞥的印象告诉我:她在初秋的夜风中瑟瑟地发抖。
贰
隆冬时节,在一个河南村庄采访。
天阴着,年轻的妻坐在土坯房的门边,借着惨淡的日光,用一条竹片将一摞锡箔一张张分剥开来,在每张锡箔的背后衬上黄纸——这是镇上的作坊用来加工玩具金元宝的——每做一张,可以获得4分工钱。在她的身边,拖着鼻涕的四岁男孩和一条叫做“豆豆”的狗在玩耍。
不用问,男人在外,打工。
瘦弱的女人冷得哆嗦,头发理得很短,耷拉在头上。她话少,声音很小。“我家南方的。”“自己跑出来,打工。”
“俺们在厂子里认识的。”
后来听人说:男人有过一个妻子,留下的儿子已经十几岁。前妻去世后,这汉子经常喝醉了酒,抱着儿子哭,直到在打工的厂里遇到现在这个女人。她嫁人几年,被打了一身伤痕,终于从富足的家乡跑出来,自己打工谋生,后来跟着他来到这个陌生的村庄。她原来住楼房,现在住土坯房。他们没有结婚证,因为她与家里的前夫无法离婚。
天色将晚,女人开始烧火。男孩马上凑到灶台边,伸手取暖。
土坯房的“窗户”,是墙上的一个方洞,没有玻璃,只是掖着半张压平了的旧纤维袋。挡去了方洞口的光亮。只有一角掀起来,透进一丝光线。问她怎么没掖好,她搓着生冻疮的手笑起来:“透个亮儿。”接着小声补一句:“他爸给掖得好着呢,可严实了。”
我被那一时刻的她震撼了——种奇异的神色降临到这个农妇的脸上,她只有二十几岁,眼角却满是皱纹。或许从今以后,她的命运就是在这间土坯房的门口,一张张分剥锡箔纸,换取4分钱的酬劳。然而她不允许任何人怀疑丈夫对她的好——哪怕是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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