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所遇见的女子之中,你是最美的。顾寒这样说着,很自然就把手环在她的腰际。吴烟就笑了,她轻描淡写:这也是你说过最多的话么?
在朝歌夜总会呆了四年,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也包括顾寒这样的男人。这些年,她深刻理解了两样东西:男人的心和女人的身。她时常深夜独自在窗户旁吹着冷风,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把每天不同男人说过的话再咀嚼一番,这些话若是讲给涉世未深的女子听,自不一样。对于吴烟,再至诚至真,却也是浮光掠影。咀嚼一番,叹一口气,那些话便随夜风飘逝,了无痕迹。
看得透了,吴烟便常常在那黑暗中冷笑,她感觉自己站在高处,把一切都窥得那么明晰。只是,很冷。
顾寒临走时说,请相信,我是个好男人。吴烟笑得花枝乱颤。
吴烟说,在朝歌夜总会进进出出的好男人?!他很窘,出门时险些撞上玻璃。
二.
莫小白靠在巷子口喊,吴烟。
吴烟惊得把拎在手袋里的话梅撒了一地。她没想到,再见他依然会如此无措。
吴烟昼伏夜行,深居简出,太阳落山起床,凌晨三点回家,除了蜷缩蜗居睡觉和陪夜总会的客人喝酒,她再无别的嗜好。
她住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顺着斑驳狭窄的石板路行至尽头,有一个两层小楼,租金很便宜,站在阳台,目光越过附近一大片平房,可以看到很远。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巷子,一栋再陈旧不过的小楼,谁会注意这里?谁会注意这里住着一个女子,一个专陪男人喝酒、打情骂俏的女子?
有段时间,吴烟起床后,喜欢站在黄昏的阳台上抽一支烟。每每烟未燃尽,心便沉甸甸地下坠。她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句话。自己的隐,又是什么?
想到此,她总会笑了,凄凉地笑。
看镜子里的自己,荼蘼而冷艳。她喜欢这样的面具,她庆幸自己百毒不侵。只是每逢深夜失眠,从印在壁上寥落的影子里,却总会看见自己的内心,柔软而脆弱。吴烟就想,如果没有面具,我还能活多久?
所以,她的隐,便成了藏。她怕遇见所有熟识的人,怕他们看似关切的眼神和步步为营的追问,在吴烟看来,却成了噬骨的利剑,会残忍剥下她赖以为生的面具,她在红尘里挣扎,面具,是她的稻草。
所以她隐,所以她怕,怕得无以复加,更何况是遇见莫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