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悄悄的爬上了树梢,春日的夜晚,还有一丝微寒。熄灯之后,年轻的女兵们并没有安睡,而是躲在被子里轻声的谈笑,她们好像一群永远不知道疲惫的小鸟,便是入夜后,也是一样的快乐。
“我好期待明天啊!”靠着窗子那边的上铺传来一个陶醉的声音,圆脸的女孩子趴在床上,眼睛望着天上的月亮轻轻的说着。
“呵呵,你又再感叹什么呢!”侧对面的女孩子嗤笑着问。
“难道你们不期待?明天军长要来部队视察呢!”女孩子翻了个身,朝下面环视了一遍,神秘兮兮的说,“你们有谁见过张军长?我可听说了,他年轻的时候哈帅的嘞!”
“哈哈,你就是花痴。年轻时候帅,跟现在有什么关系?”大家哄笑起来,可马上又捂住了嘴巴,这么大的声音,要是惊动了班长可就完蛋了。
“你们别笑,这可是真的呢~!不但长得帅,而且各项技能都过得硬,人品也没话说,嘿嘿~听说当初他还在连部的时候,暗恋他的可多着的呢……”
“你一天到晚的八卦,不去做狗仔队,真是对不起自己呢。”对床的女孩子抢白了一道,之后痴痴的笑起来。
“接着说,还有什么?”其他几个却听得来了兴致,催促着圆脸女孩继续下去。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偶然听来的。不过好像这位军长大人,也跟一个女兵处过,只是两人挺神秘的,后来不知道在没在一起。”
“你应该再多打听一些回来,要不明天你问问军长,当年是怎么偷偷在连里谈恋爱的,哈哈哈。”说着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去死吧,我才不问呢~!人家是军长诶,我问了会死得很惨的!”
“军长怎么了?你不是见着帅哥就想套近乎吗?我们是给你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机会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哼~再说了军长再帅,那也是从前了,现在他都四十多岁了,还能帅到哪里去?”
“切~!刚刚一个劲说他是帅哥的,也不知道是谁!”
“哼,懒得理你们~!”圆脸女孩翻了个身,把脸朝着墙的方向,不再说话了。而其他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忽然那姑娘又转回头来,向着靠门的下铺问道:“范范姐,你从前不是这里的吗?你认不认识张军长?就是张勇孟。那会他应该还是连级呢。”
被称作“范范姐”的女人,轻轻笑笑:“见过一两面,不太熟。”接着她又低下头,借着床头的小节能灯,在本子上继续写着什么。她并不是这个连里的女兵,而是一名记者,今年已经三十来岁了。十几年前她曾在这里参过军,这次报社让她写一些关于女兵的专题,所以她重回连里住一段日子,算是体验生活吧。现在她正借着微弱的灯光,纪录这一天的生活。
“范范姐见过张军长?他是不是真的很帅呀?”一听到这位记者姐姐见过传说中的帅哥,女兵们又来了兴致,一个个支起耳朵,等着范范的回答。
“嗯,还好吧~满帅的”范范并没有抬头,边答话,边在纸上快速地写着。
“说说他的事嘛,范范姐,讲来听听~”圆脸女孩开始撒娇,而其他的女兵们也跟着附合:“说说吧,范范姐,说说吧!”
“呵呵,有什么好说的呀~我跟他也不熟~!”范范微微地笑着,那笑容柔和的像月光一样,她本就是个很安静的女人,就连平时说话也是轻声细气的,看起来脾气温顺非常。
“不熟,好歹也知道一些,随便说一点嘛。”女兵们依旧不依不饶,叽叽喳喳地要听有关军长的事情。
范范被吵到没办法继续写下去,所幸搁下了纸笔,笑道:“还不就是个男人嘛。长得挺好的,性格也还不错,笑起来很好看,可却常常皱着眉。呵呵~好了,就这样,别在问我了,再多我也不知道了~你们再不睡,明天一个个顶着黑眼圈,看你们连长怎么罚你们~”她说完笑笑,又把纸笔拿了起来。
女兵们互相做了鬼脸,看看时间果然不早了,便安静睡去了。而范范也并没有继续写她的文章,她关了灯,躺下身,掩好被子,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眠。
阳光透过薄云洒下一片金色,女兵们早已排列了整齐的队伍,等待着首长的检阅。大约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几辆军车远远地开了过来,在教场口停下,从车里下来十几个人,边说话,边朝方队这边走来。女兵们不敢侧头,可是年轻人的好奇心,却让她们忍不住用余光扫视着来人。
这十几个人都是军队的首长,而正中间那个身形笔直,气宇轩昂的,正是前一天晚上女兵宿舍里谈论的张勇孟军长。此时他走到方队前面开始检阅,看到自己部队的士兵们个个英姿飒爽,不禁露了一丝笑意,这一抹笑容,使得他原本的刚硬中多了一份儒雅,可这笑却只维持了几秒钟,他便恢复了那习惯性的皱眉,这样一来帅气的脸就变得十分威严。
检阅之后,又看了士兵们的操练,军长对部队的表现十分满意,夸奖了一番,又训诫了几句,便进了连队办公室。解散之后,女兵们一下子活跃起来,果然这位张军长名不虚传,虽已四十几岁看上去却比实际年轻许多,长得帅气就不用说了,而那份成熟优雅的气质真是让人不能不折服。
“哇,张军长简直帅到爆呀~!他就是没当演员,要不一定红遍全国!”圆脸女孩望着办公室的方向又忍不住发起花痴来。
其他人虽然嘴上笑她,可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确实是个事实,这张军长真是没话说,要是正当年的时候,那绝对是军草呀~!
“范范姐,我们见到张军长了,不是长得还好,是长得太好了~!那气质,那样貌……我的天啊~!”圆脸女兵冲进宿舍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兴慨叹。
而这时,范范正在看一本书,那本书,是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不会离身的。不过现在,与其说她在看书,不如说她在看这书扉页上的字迹,那字迹龙飞凤舞,十分大气,如果不是一个胸襟开阔的人,大概很难写出这样的字来。然而这笔迹却有了一些模糊,并不是岁月使它看上去失色,而是人为的抚触,使它变成不再鲜亮清晰。她正看着这字出神,被冲进来的女兵给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书合上,笑着倾听这群女孩子兴奋的话语。
这一次汇报的不单单是圆脸女孩,而是全宿舍的女兵都围着范范七嘴八舌的说着,把个范范给闹得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张勇孟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没想到,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们见到他竟然如此激动,知道的是见军长,不知道的还以为见了什么偶像明星呢~不过想想也是,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从十几年前到现在就不知道是多少女兵心中的偶像了~!只是现在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了呢~范范不愿意去想。
“范范姐,下午有个官兵联谊会,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你们去吧,我还有稿子要赶呢~!”范范把手里的书放在腿上,下意识的轻轻抚摸着书的封面,笑得有点勉强。
“稿子又不差今天一个下午,去吧!”女兵们跟范范早已成了好姐妹,哪里都想拉着她一起,这会就都凑了过来,有摇胳膊有晃肩膀的,好像范范不答应,就要把她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给晃散了一样。
范范只是笑着说:“唉呀呀,头晕了。”“饶了我吧,不要再晃了。”之类的,可始终没有答应去参加联谊会。
“范范就一起去吧,稿子晚点写也不迟。”正当一群女生在笑闹着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正是这个连的连长周信。女兵们赶快收敛了一些,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周信走近范范,看她手里正拿着一本书,他笑问:“是什么好书呀,这么爱不释手。能不能借我看看?”
“呵呵,没有什么。一本解闷的小说而已。”范范说着,将书放到了枕下。
周信一年前就认识了范范,心里早就对她存了好感,这回范范来他们连里小住,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对她的爱意日渐浓厚,可想找个与她相处的机会却是难得,这回的联谊会周信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请到范范,如果能跟她跳一段舞,那就是极大的收获了。
事到如今,范范也不好推拖,虽然她知道周信对自己很有好感,但她心里却再容不下第二个男人,所以平日里总尽量远着他,可今天大家都如此盛情的邀请,她如果再要回绝,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无奈之下,只得点点头。这下可把周信和那些女兵乐坏了。
早上还是阳光明媚的,可下午却阴了天,不一时竟下起了蒙蒙细雨。多功能厅里,此时已经无分官兵,大家都开心的笑成一团。张勇孟正在厅中央给大家唱越剧,那是他的家乡戏,唱起来果真委婉动听,比专业演员不逊分毫。
“手抚琴儿心悲酸,自己的命儿我自己算,对面坐着我心爱的人,可叹我有目不能看。”他唱了四句,稍稍停顿一下,眼睛望了望坐在角落里的范范,表情滞了一下,随即转向另一个方向,接着唱道:“开口叫声好小姐……”
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范范悄悄地走出了门,站在楼道里,此时她的心跳得很快。刚刚那个男人的眼神,让她连呼吸都无法顺畅。十年了,再一次看到这样的神情,她无法抑制自己感情的波动。
“我喜欢听你的声音,很特别的感觉,每一次听到,我都会觉得很踏实。”女孩靠在男人的怀里,淡淡地笑着说。
“那我就一直说给你听好了。我还可以唱给你听。你喜欢越剧吗?”男人说完,用脸蹭了蹭女孩的头发。
“喜欢,虽然听不太懂,但我喜欢那个腔调。”女孩子抬起脸,用手指描摩着男人挺直的鼻梁,“你现在就唱给我听好不好?”
“好,那唱段《盘妻》吧!”男人说着便唱了起来,唱得好听极了,他问女孩:“听得懂吗?”
“呵呵,听不懂啊~不过我还是喜欢听。”女孩笑着,浅吻男人的唇,男人热情的回应着。
“我想让你在我的书上写些字。”女孩子笑着拿出一本书和一支笔。
“要写什么?”男人搂住女孩的腰,轻轻地问。
“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那我要多写一点。”男人接过书和笔,趴在桌上,想了想,可要下笔的时候又停住了,之后又想了一会写下几行字,那笔体龙飞凤舞,异常大气,很像男人豁达的性格。他写完之后,看了看,又很认真的念了一遍,回头来问女孩子,“这样写可以吗?”
“可以,只要是你写的,我都喜欢~”女孩说着,趴到了男人的后背上,那里的温厚,让她充满着幸福感。
“为什么你要这样,难道是我错了吗?”女孩子的泪不断的从眼中涌出,哽咽的问着。
“是我错了!”男人的眉头紧蹙,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他心里也很烦闷。
“我不想听这些~!”女孩子的身体有些发抖,脸色青白。
“如果我们再早十几年相遇,我会天天把你带在身边,可惜……”男人望着窗外,苦恼地说着:“我能感受到你的爱,但是这样下去对你不好。”
“我不想听!”女孩子显得有点歇斯底里,她不能明白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男人为什么没想到这样对自己不好,直到现在自己已经深陷到无法自拔,他才说这样下去不好。那么什么才是好呢?~好与不好,自己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不明白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更不明白男人怎么如此自私,怎么可以轻易一句话,就否定了自己的感情。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离开了那个房间,而之后,整整十年,女孩子没有再见过他。
“范范,怎么出来了,在想什么?”周信看到范范出来,也无心在里面玩乐,找了个借口跟了出来。
“哦,没什么,里面有点乱,我喜欢静,闹了会头疼。”范范礼貌性地笑答。
“头疼?是不是着凉了?发烧了没有?”周信一听范范不舒服便有点慌神,伸出一只手要去探探对方的额头,范范下意识的躲开了,两人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
却不料这情形落在了那帮调皮的小女生眼里。现在的孩子可不像从前了,一个个都早熟的很,而且个顶个的机灵,怎么会看不出来连长对这位记者姐姐的心思,所以见两人先后都出了大厅,便好事的跟了来,正好给看了个正着,于是都哈哈大笑,有的还在起哄,“摸额头有什么意思,范范姐病了,连长应该直接把她抱回房里去。”
周信被说了个大红脸,可是作为男人嘛,有机会亲近佳人,当然不能放过,于是在大家半真半假的怂恿之下,他竟真的一把将范范打横抱起,搞得范范急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催着他快把自己放下来,可周信哪里会听她的呢,此时可是巴不得抱一辈子都不放手。
范范被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而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却看到多功能厅门口站着张勇孟,仅一刻,张勇孟便转身进了厅内。而转身前那个落寞的神情,让范范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她心急如焚,竟朝着周信发起脾气:“快放下我,要不我翻脸了。”
周信看范范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造次,只得将她放下,跟在后面一个劲的赔不是,可范范却顾不得这些,双脚不受控制似的奔向了多功能厅里,直跑到张勇孟的身后才停了下来,她想要说什么,可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也许因为一切都无从说起。
“我……”范范终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就再也接不下去了,她的身体因情绪的波动而有些微微的颤抖,手已冰凉,掌心浸了湿湿的汗。
张勇孟回过身来,双眉蹙得很深,他望着范范,深深地望着,好像要把她吸进双眸之中,又好像要透视到对方内心的最深处去。
十年不见,十年想念,十年之后再次相见,刚刚被一群人隔在两端还可以按捺住内心的涌动,而此时两人面面相对,范范犹如置身梦中。她的意识一片混沌,眼前这个男人仿佛磁石一样吸引着她的脚步,缓缓的移向他,之后抬起手,抚平他的眉头,如此的自然,如十年前无数次的那样,轻轻的一点一点地去抚平,牵着无限的心疼与爱恋。
一把握住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比十年前竟更加地冰凉,张勇孟的心无端的疼了,有些激动地将范范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去。
两行热泪毫无预兆地滑了下来,“你这个小坏蛋。”只这一句话,再说不出其他。范范扑进张勇孟的怀里,十年的委屈,十年的爱恋,全部随着泪水渲泄而出,紧紧拥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范范的心幸福到疼痛。
“宝贝,对不起!”张勇孟在范范的耳边轻轻地说着,那话语近似于一种蛊惑,十年的思考,十年的沉淀,他终于还是舍不下这个爱他成狂的女孩,千千万万句话,汇成一句“对不起”是他最深的抱歉,他用力的抱住这个娇柔的女人,仿佛要把她勒进骨中,那强劲的力道似在宣告,这一生他不会再次放手。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感动了,他们静静地看了一瞬,之后悄悄地退了出去,将多功能厅的门关上。此时此刻世界万物都不会忍心去打扰这一对相隔十年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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