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地铁车站
暮色四合,地铁站上人潮汹涌,这个时段恰是下班的高峰期,你背着索尼DSC-T700站在这些面目模糊的人群中,想到那个叫Ezrapound的美国男人那句恒久弥香的诗: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般显现,湿漉漉的黑枝条上朵朵花瓣。
你之所以想起这首诗是因为站在你右侧的这个男人。闪现黄金色泽的脸上眉峰倨傲地蹙起,薄而邪气味十足的唇,轮廓流畅分明,你盯着人家这张俊朗的脸,然后你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首诗,你看啊看的,看了人家好几分钟。
事实上你早已经过了一见帅哥就心花怒放的花痴年龄,你现在是个27岁的知性女子,一家报社的高层管理人士,你成熟稳重优雅,有着单身白领的淡漠气质,但是你还是像粉丝见偶像般盯了人家那么久,你之所以敢盯这么久是因为相信没有人会发现宝石蓝Dior墨镜后你那多么肆意磅礴的眼神,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你确信当事人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他是个拄着拐杖的盲人。
你发现——原来你认识他,那是多少年前了。
2.1999年的16路公交车
1999年的N城还没有地铁,你念高三,每日上学坐16路公交车从这个城市的南端抵达北端,穿梭整座城市你只需花费一元。
那日,你照例踏着自己那双雪白的球鞋一步跳到车上,你以最熟稔的姿势将一元的硬币稳稳地投进箱口。你开始向你的专座走去,其实车上除了司机大伯的位子你不可以坐,其它的你都可以随便乱坐,因为16路的起始站就是你家门口,除了双休日你永远是车上的第一位乘客,不过你最常坐的还是那个右边靠窗的第五个位子。你向那儿走去,猛地发现今天的位子已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是个穿白衬衫的干净男生,浓眉大眼,书生气十足,你想他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学生吧,你喜欢儒雅的男生。
你走到他的面前稍微迟疑了下,然后在他后面的位子坐下。一路上你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你觉得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后脑勺,像颗油亮的黑珍珠,熠熠地闪着耀眼的光泽,把你的眼睛晃得生疼,心里却是像偷吃了奶酪的小老鼠般欢腾。
52分钟后,终点站到了,即你的学校。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但是你的腿没能迈开,因为你前面的男生依旧坐在位子上稳如泰山。你很想上前问他怎么还不下车,但是你抬手看见手表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你故意从前门咚咚地跑下车,把脚跺得很响,你觉得他应该会注意到你吧。
3.反刍的车程
你的专座正式由原来的第五位转为第六位,你欣然地接受这样的变化。你开始在帅哥的背后有一调没一调的与他搭讪,你知道他叫柏煦晟,N大建筑学院的二年级学生,大你三岁。那年的整个冬天你就这样躲在他的身后,你开始觉得每天的52分钟是多么的短暂,你眷恋有他在你面前所衍生出的安全感,仿佛他就是那个骑着白马为心爱女子排忧解难披荆斩棘赴汤蹈火的英勇王子。
他简直就是你幻想出来的最完美的形象啊。
春天来临的时候,你们已经十分熟络了,你终于从他的嘴里知道了那个一直横亘在心中不得其解的答案,他真的是个近乎完美的王子,只是这个王子与你无关。
你问他,为何每天要随着公车坐到底,然后再返回三站路到自己的学校。你没有告诉他你曾跟踪过他,像一个怕丈夫出轨的敏感小妻子,这个念头让你的脸腾地火燎了起来,你看到的是他那悠长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终点站附近的一栋红色小洋楼上,但是他没有一次下车去走近它。
他说,这多余的三站路是我一直亏欠一个女孩的,现在已经无法再弥补了,弥补的只能是自己心中的愧疚而已。
他向你讲述了一个简短的故事:男孩和女孩相爱,女孩住在这个城市的最北端,但是粗枝大叶的男孩从来不承想过要送她回家,每次到自己学校的站台时便先回去了,然后发生了一件事,再然后女孩的父母不再允许两人继续交往,男孩在失去了之后才明白自己原来亏欠了女孩太多,但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唯能以这种笨拙到可笑的方式来纪念那段逝去的感情。
你侧耳倾听着,先是一阵本能的悲戚与感动,然后是一丝小小的欢愉,这是不是也代表着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你对自己在这种情境下竟然能产生这样不道德的坏念头而感到深深的羞愧。你不再赤裸裸地直视他,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泄露出自己的小秘密,而且在高三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你知道什么也不可以做,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学习,然后考进那座有他的N大。
4.故事的故事
高三那一年,你带着自己的小秘密奋发图强,你带着近200个温暖的52分钟刻苦学习,终于,你如愿以偿。
大一入学的第一天,你们又在车上相遇,你们还是坐着各自的位子,然后在第45分钟时,你提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他的面前,颇为兴奋地对他说:“柏煦晟,我们一起下车吧。”
他看了看你,微笑,轻轻地说:“许小满,我想坐到底,你先下去吧,恭喜你考入N大。”
你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尴尬地拽着行李箱独自走下车去,你记得的是站在N大恢弘气派的拱形大门前,你醍醐灌顶般醒悟,原来你们从未靠近过一丝一毫,而且未来是多么的任重而道远。
你约他吃饭,约他唱歌,约他逛街。他不曾拒绝,但都是极为礼貌的朋友性质的相处,终于那天你一个人跑到NO.1酒吧将自己灌得烂醉,你打电话叫他过来接你回去,他来的时候你紧紧地搂住他,然后是飓风般狂热的吻,狂热到自己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否存在过。你絮絮叨叨对他说自己是如何的对他一见钟情。如何为了他努力学习,如何的爱他。
他把踉跄的你搀到宿舍,然后你就睡着了,起床时你翻阅手机发现一条他发来的信息:小满,谢谢你的爱。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一定会收下它,只是现在我要去做一件自己未完的事情,因为已经拖得太久了。小满,祝你幸福,永远幸福。
你开始发疯似的满校园的找他,教务处的老师告诉你,那个叫柏煦晟的三年级学生在一周前已经办好了退学手续。你打电话,发邮件,MSN留言,没有任何回应。
你蹲在偌大而空荡的N大校园里,开始哭泣,默默的流泪,最后是撕心裂肺的号啕大哭。
三天后,你想起那所红色小洋楼,那里住着的女孩一定知道他去了哪里。你敲门,直到满手酥软,没人应。有邻居出来,他对你说:女孩去北京做手术去了。什么手术?眼角膜移植手术啊,一年前女孩出了一场意外,眼睛瞎了,现在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有人愿意捐赠自己的眼角膜,三天前去北京了。
5.转弯的似水流年
大学期间,你谈了很多场恋爱,走马观花似的换男友,都是无疾而终,最后你发现你真的不适合与不喜欢的人玩恋爱游戏。四年后,你以优异的成绩从N大毕业。你没有跟风出国留学,亦没有到沿海城市去开创个人天地,你留在了N城,你知道他在这所城市,虽然你不知道他在这个城市的哪里。
其实你也并不敢十分肯定他就在这里,你仅仅是从他以前的一个死党那里依稀地听到了一句。柏煦晟叫我明天骑车去他家。几个男孩子在一起嘀咕,看见你走来,他们顿时噤若寒蝉。在这四年里,你最自豪的便是认识了一大帮好朋友,都是柏煦晟的故友。你认识他们,和他们称兄道弟,现在你已经不再奢望能从他们身上知道柏煦晟的一丝消息,但是偶尔获得些许的过往事迹亦让你无比满足。
你在当地一家报社当起了社会新闻记者,本来以你的兴趣专长你更应该呆在清闲的副刊部,但是你背起自己的相机就往这个城市的四面八方跑。哪里火灾啦、食物中毒啦、动物园的狮子滋事啦,你总是社里第一个抵达事发现场的记者。你已经不记得把这个1066平方公里的城市来来回回跑了多少遍,你成了同事眼中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其实你只不过有一个希望,希望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角可以再次遇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让你一梦千年的男子。
那日你加班,你整理了最近几年的报纸,然后你无意地看到1999年10月8日报纸上那条放在末端不过数百字的小新闻,新闻上说浦口区一家民宅发生煤气爆炸,造成一双男女昏迷倒地,送往医院经医生检查,男孩轻微烧伤,女孩双目失明。经调查这对男女是情侣,那日女孩生日,男友为其庆祝生日下厨,不慎造成煤气泄露……
你捧着那张泛黄霉潮的旧报纸蹲在冰冷的木地板上,终于不可遏制呜呜地哭了起来,所有的想念顷刻间翻江倒海铺天盖地地向你砸来,你取出手机拨打那个早已成空号的数字,你对着电话,像个耄耋老人般絮絮叨叨,不得停歇。
窗外秋叶纷飞,一地金黄。
6.穿越你的瞳眸森林
地铁来的时候,你决定上前搀起他,你的确这样做了,你轻轻地近乎虔诚地挽住他的胳膊,然后在他的耳畔低语,你说:亲爱的,曾经你为了挽回对一个女孩的愧疚而奉献了双眸,现在是该偿还另一个女孩的时候了,她让我告诉你,她要罚你一辈子都不许再用拐杖,你要靠着她,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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