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小巧柔媚的南方女子,在那个铺着干净的青石板路的南方小城,走过了22年的青春岁月,直到遇见了他。他在遥远的北方,豪爽,热情,典型的北方汉子。如果不是因为网络,或许她和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相遇的机会。
可是,爱了就是爱了,没有任何缘由。隔着遥远的距离,爱情在电子邮件、MSN、手机短信里传递。在热得烫手的手机里,她听得到他那边漫舞的黄沙,他听得到她那里“叮咚叮咚”飘落的雨滴。可是他说,你是离我最近的人。她也说,我这辈子等的人就是你。
两年的苦苦相思,她终于不顾父母的阻拦,抛了做得得心应手的工作,义无反顾地奔了他去。可是,她没想到竟是那样一个偏僻的小城,坐了火车,又坐汽车,然后又换三轮车,她晕车,反复颠簸,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一路风尘,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她发丝散乱,脸色惨白,精神倦怠,他几乎认不出她。她委屈地扑进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长短短的相思,终于尘埃落定,以为从此,便是王子与公主的幸福生活。他对她百般呵护宠爱,她生长在南方,吃不惯北方的面条馒头,他便专程托朋友从外地买回来上等的新米,天天焖米饭给她吃。开始的时候,掌握不好火候,不是硬了就是软了。然而不过半个月,她吃他做的饭,已经有了母亲做出的味道。
她水土不服,刚来没多久,就病倒了。他看着她躺在床上,一张小脸素成了惨白的颜色,眼睛里全是愧疚和歉意。他骑车去给她买药,心太急,撞了车,他没有在意被撞伤的手臂正在流血,只是傻呆呆地看着散落了一地的药片,想起病床上她的呻吟,心底泛上阵阵的疼痛。
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北方冬天的冷。冰天雪地,滴水成冰,刚入冬,她的手、脚和耳朵,便全都生了冻疮,又红又肿,奇痒难忍。她不断地搓着又痒又痛的手,想起南方温暖的阳光,心里满满的都是委屈。他问了许多人,终于求得治冻疮的偏方,跑到很远的乡下,弄来几株风干的辣椒秧,回来后洗净,加水在火上熬成汁后,给她洗手洗脚。他把她的脚抱在怀里,眼睛里是无尽的歉意和疼惜。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笨拙和无能。他爱她,心疼她,她承受一丁点的委屈,都像刺在他的心尖上。他的心里永远含着对她的愧疚和歉意,这种愧疚,时间长了便转化成了一种负担,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
这段爱情,终于让他感觉到了沉闷和压抑。而她,也因为习惯了他的体贴呵护,心渐渐麻木,原来背井离乡跋山涉水换来的爱情,不过如此。
一年后,他提出分手,她竟然也没有丝毫的留恋,两个人的心,仿佛都释然而轻。如同千斤的重担,顷刻间从心上卸载下来。
原来,两个人要真正走到一起,仅有相爱是不够的,温存和体贴也是不够的。“桔生南方则为桔,移至北方便为枳。”水土不服的爱情,不如及早卸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