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驿宸一时语塞。他的确脑抽了,才会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和态度,询问这个不知好歹的蠢女人。
“既然没意见,就上床给我呆着,等医生一会儿来给你打针。”他眉头一跳,语气陡转直下。
“我已经不烧……”
“不烧也得给我打!”郝驿宸带着几分泄愤的味道,一推轮椅,朝自己的书房而去,他桀骜不驯的背影,隐没在屋角的一扇门后时,有种不可名状的孤独。
他不是亦安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君王吗?他也有踌躇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安若咬了咬下唇,有点后悔。如果她刚才不反问他那一句,谈话内容也许会朝着一个前所未有的美好方向进行。
直到临睡前,郝驿宸也没从书房里出来。
安若盯着从门缝底下透出的灯光,又看了着餐桌上热了又冷,冷了又热过好几遍的饭菜,穿过他卧室,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
“干嘛?”郝驿宸从书桌前抬起头,回头瞟了眼没有上锁的门栓。
“如果你不吃饭,我就让人把饭抬下去了。”安若在门外说。
“不吃。”真想让他吃,早抬进书房,放在他眼皮底下了,何必假惺惺的磨到现在。
“哦。”安若木讷的这一声。让郝驿宸有种想割掉她舌头,让她再也发不出这个音节的冲动。
“还有,你不洗澡,我就要睡觉了!”安若的嗓音里,分明透着解脱的味道。
伺候他,帮他洗个澡有那么痛苦吗?难道他花钱请的不是护理,而是一块拼命想躲着他的榆木疙瘩?
“别在这儿装模作样的给我废话,想睡就快点滚去睡!”
安若在门外吸了口冷气,是她犯贱,是她自己没事找骂!他这是和谢医生旧情复燃,想再续十二岁之后的一段情缘吧!
安若气冲冲的回到房间,砸上房门时,在室内发出一声巨大的回响。
接下来的一个月,风平浪静。
郝驿宸每天都早出晚归。安若每每被闹钟在六点准时叫醒时,发现他不是关在书房,就是早已不在他自己的床上。
留宿公司成了常态。
当然,他也可能留宿在别的女人的床上。
譬如……再没踏进过郝家,仿佛人间蒸发似的谢雨璇。
安若安静的坐在花园的一柄阳伞下,迎着耀眼的阳光,一动不动的看着郝驿宸卧室外的露台。
不对呀!她不过是个护理,一年合约期满后,就要搬离郝家的外人。干嘛戚戚然表现得像个独守空闺的怨妇。
“安若。”郝姑妈踩着绿油油的草坪,喜笑颜开的朝她走来。郝驿宸还是不顾母亲的反对,把姑父安排进了亦安,而且,还安排了举足轻重的营销总监一职。
郝姑母坚持认为,安若大概给侄儿吹了不少的枕头风,所以,她私下不止一次拉着安若道谢。
也幸亏有她,安若在郝家的日子,才不至于像开头几天那么痛苦和煎熬。
“啧啧,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胖了不少,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气色好多了。”郝姑母在她对面坐下来。
“有吗?”安若摸了摸脸颊。也觉得自己最近变懒了。
今天早上,她明明被闹钟叫醒,可她翻个身又睡着了。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
其实昨天晚上郝驿宸压根就没回来。这个家里没有郝驿宸,也就意味着她没有多少事儿。
“哎,快看!”郝姑母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捅了捅她的胳膊。
安若定睛一看,一辆香槟色的陆虎缓缓驶进郝家花园。
这还不到中午,难道是郝驿宸回来了?她的心,莫名其妙的多跳了两下。
可从车上下来的,只有骆管家一个人。紧接着,珠光宝气的郝母从别墅里走出来,瞟见草坪上的两个女人,她顿时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
她似乎已经无奈的接受,安若要在郝家安营扎寨的事实。只是每次与安若狭路相逢时,她都会把深恶痛绝的目光钉在安若脸上,活像安若是祸乱尘世,迷惑商纣的苏妲己。
此时,安若见她脚底一滑,差点没跌倒,幸好骆管家出手及时扶住了她。
“一对不检点的老东西!”郝姑母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愤恨的啐了一口。
一个举手之劳的小动作而己,不至于吧!安若不解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你和驿宸现在住的那个房间,以前是我大哥大嫂的卧室。自从驿宸出生之后,他们俩就一直住在那儿……”郝姑母干瘪的瓦刀脸上,洋溢着长舌妇们找到谈资后常有的兴奋,“所以,自从这个姓骆的二十年前到我们家后,我就一直觉得她们俩不太正常。”
安若一怔,她还以为那个奇怪的套房是郝驿宸受伤后,为了方便有人照顾他,特意装修出来的。原来,是郝父郝母做了几十年同房不同床的夫妻!
这么说……安若不由想起郝驿宸药物过敏的那天晚上,骆管家抓住郝母胳膊时,郝母也曾面带羞赧的拍开骆管家的手。
“她被我大哥冷落多年,如果不是有驿宸这个挡箭牌,她早就被一脚踢出门了。”郝姑母继续怨毒的诅咒道。
安若没有搭腔,事实上她也不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望着绝尘而去的陆虎,她掩着嘴,故意打了个呵欠,“我……有点困了。”
“你还没吃午饭呢?”
“算了。不吃了。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胃口。”安若这一句倒是实话。她说着,起身走向别墅。自然没看到郝姑母盯着她的背影,奇怪的嘟哝道,“没胃口,不吃东西,还会长胖发福,再加上嗜睡,这不会是怀孕了吧!”
安若一个人悄悄的回到楼上。四下里看了看,没人。然后径直走到郝母房前,一扭门把……
太好了!门,没有锁。
她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去。和她上次来时无异,室内充斥着一股人约黄昏后的萧瑟之气。仅管这一次窗帘被拉开,但屋外的阳光似乎一点儿也不眷顾这个房间。
安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了翻,又推开齐顶的大衣柜看了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
只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对于自己的父母亲,郝母肯定比郝驿宸知道的更多一点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安若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漫无目的走进更衣室,一只藏在角落里黑的发亮的储物箱,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只擅木箱一看就有些年代。安若忐忑不安的打开来,看到箱子里并没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只有……
几双巴掌大的软底鞋和几件孩子的旧衣裳。仅管它们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樟脑丸的味儿,但安若拿在手里,觉得着实可爱。
难道,这些都是郝驿宸幼时穿过,郝母刻意留下来做纪念的?
“雨璇,今天幸亏有你在场说服你爸爸,否则那几位老董事又要刁难我们驿宸了。”门外突然传来郝母的说话声。
安若心里一惊,连忙合上箱子放回原处。
但她没有退路,狭长的更衣室里压根没有藏身之处。只除了背后的洗手间……安若毫不犹豫闪进去,刚把门锁好,两个女人已经推门而入。
“伯母,您也太客气了。”谢雨璇浅笑盈盈,“本来,我只是想把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送给驿宸,没想到这么巧,正好赶上你们在开董事会。”
原来,骆管家刚才是接郝母去公司开会的。还有姓谢的女人,沉寂了这么久,终于又要粉墨登场。安若躲在门后,捂着上蹿下跳的心口,唯愿她们说完话,能快点离开。
“唉,也不知我们郝家倒了哪辈子的楣,说是找个护理,却招来个狐狸精!偏偏你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大美人,驿宸怎么就看不到呢!”郝母长吁短叹的报怨道。
要是让郝母知道,她深恶痛绝的狐狸精,现在就藏在洗手间里偷听她说话,非扒了安若的皮不可!
“其实……”谢雨璇沉吟片刻,故作高深地说,“伯母,你说要是让姓安的知道,当年郝爸爸曾派手下开着大货车,想撞死她们一家三口,说不定她就不会这么没脸没皮的缠着驿宸了。”
什么!安若呼吸一窒,像被人丢进了冰窖,从头直寒到脚……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郝母一听这话,语气顿时变得惶恐又紧张,“你不知道。现在是驿宸对这个女人死心塌地,鬼迷心窍。不管旁人说些什么,他好像都听不进去。如果姓安的知道后,真像你说的大吵大闹,拔脚走了倒好。我就怕她万一来个一声不吭,留在驿宸身边对他下点黑手,那才真正叫人防不胜防啊……”
呵,安若想着郝驿宸在办公室内,信誓旦旦对自己说得那番话,紧咬下唇,心如刀绞。
什么我父亲是个不赶杀绝的人,什么你父母的死相信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全是假话,全他妈的是姓郝的在撒谎!
安若隔着牛仔裤,摸了摸自己大腿处的伤疤。
难怪那次在车内,姓郝的对她这道伤疤特别感兴趣。
其实,郝驿宸一早就知道了吧!一早就知道那场差点夺去她性命,害她截肢的车货,是他父亲所为!回想着郝驿宸的大手,反反复复抚弄自己伤痕的情形,安若顿时有种想穿回到那一天,把郝驿宸的手腕硬生生掰断的冲动。
这么说……最后把她父母亲逼上绝路,跳楼身亡的罪魁祸首,肯定,百分之百也是这个心狠手辣的郝父。
让人可笑的是她!
居然毫不知情的踏进郝家,居然答应为仇人的儿子作护理,居然爽快的在那张合同上签了字,居然小心翼翼的伺候郝驿宸,居然爬上仇人儿子的床,居然把郝驿宸奉作能让她摆脱吴家的救世主,居然在这么多天见不到姓郝的,还会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朝思暮想……
呵,郝母骂她恬不知耻,骂得对,骂得好!
安若突然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只觉得下腹一阵痛不欲生的痉挛……
*
郝驿宸回到家时,看到母亲和谢雨璇正在花园的一隅吃着下午茶。
今天,谢雨璇在他父亲身边撒了个娇,让亦安科技压了好几周,差点难产的宣传预算终于在董事会上顺利过关。所以,郝驿宸还是打心底感激她的。
骆管家从车上拿下一个包装精美的细长礼盒,郝驿宸接下来,犹豫了一秒,撕开包装纸,看到一只价值不菲的浪琴表。他远远的,冲着谢雨璇点了点头。
谢雨璇回以他一个优雅的微笑,然后,目送着他在骆管家的帮助下,一起进了别墅。
“看看,以前你专程送到他公司的礼物,他可不会拿回家来,更不会当着你的面拆开的。”对于儿子这点浅显的转变,郝母似乎喜闻乐见。她隔着白色的户外桌,握住谢雨璇的手说,“要不,今天就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吧!”
“不用了。”谢雨璇放下茶杯,婉言谢绝了,“我去德国研修的这段时间,好好反省了一下我自己。我觉得从小到大,我就是追他追得太紧,大概让他感到厌烦了吧!”
男人,大抵都是喜欢欲擒故纵的动物!
至于郝驿宸……
回到卧室便察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过去的一个月,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他,每每夜深人静回到家时,安若几乎都是躺在床上蒙头大睡。即便寥寥可数的几次白天,郝驿宸也是看到她手上拿着一本书,或靠在安乐椅,或坐在露台和煦的阳光下,与瞌睡虫作着斗争。
但今天,这个嗜睡的小女人哪儿去了?
郝驿宸从房间里退出去,拦住几个佣人,询问安若的去向。他们只说从午饭前,就没看到过安若。
“怎么,她今天又没吃午饭吗?”郝驿宸蹙起眉头,不快地追问。他已经不止一次从下人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话。
“安小姐不但没吃午饭,就连早饭都只喝了一小口牛奶。”
这女人,想活活把自己给饿死吗?郝驿宸恼火的盯着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户。
郝家虽然大,但上上下下的每个房间,都会有人至少打扫两遍,只有他和母亲的卧室,除非得到他们的亲允,佣人们才敢出入……
郝驿宸两眼一亮,推着自己来到母亲的房间。
但室内空无一人,静得好像连洗手间里下水管道的回声,都可以听到。不,那类似呜咽的声音不是下水管道的声音,而是……
“安若!”郝驿宸飞快的来到洗手间前。门,居然反锁了。
“安若,是你吗?”他不安地敲了敲门,不见有人回应,握紧拳手,又奋力的捶了几下,“安若,你在里面干什么?是谁把你关在这儿的?”
这时,郝母送走谢雨璇正好回到房间。
“你把安若关在洗手间里干什么?”郝驿宸义愤填膺,以为安若又被颐指气使的母亲禁锢。
“我……”郝母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啪嗒”一声,洗手间的锁终于开了。郝驿宸连忙扭头推开门,可母子俩差点又被扑鼻而来的酸腐味儿击退。
只见洗手间内一片狼藉,盥洗盆周围的地板是重灾区。安若面呈菜色,神情颓唐的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嘴角的一点污秽。原来,刚才那奇怪的声音是她闷着头在吐酸水。
“你怎么了?又发烧了?”郝驿宸倒是一点儿也不嫌弃她,抬起手,忧心忡忡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那天,在车上看到他和郝父的合影照,安若觉得他们父子俩长得一点也不像。可今天,现在,安若觉得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和他的父亲一样的阴戾,一样的丑陋。
“姓……姓安的,你这是干什么!”郝母看到自己的洗手间被安若糟蹋的不像样子,气急败坏的骂道,“你是不是看我带雨璇回来,所以故意跑到我的房间里来捣乱的?”
她显然还不知道安若偷听了她和谢医生的谈话!
安若冷觑了郝母一眼。她刚才是怎么对谢雨璇说的,说怕自己一声不吭,对她儿子下黑手!
呵,既然她这么关心爱护她这个儿子,既然她们母子情深……安若两眼一翻,像一瘫融化的冰水,倒在郝驿宸的身上。
上一次,是身不由己。
而这一次,是她主动的投怀送抱……
一阵手忙脚乱后,她被抬回到自己房间的病床上。
听到郝驿宸吩咐骆管家去请医生,她睁开眼睛,虚弱的叫了声,“不用了。我……没病。只是……早起没吃东西,又凉到了胃。”
“那你为什么不吃东西?”郝驿宸折过头,冷着脸教训道。
因为她吃下下!安若一动不动的盯着郝驿宸,不知他眼底的担忧有几分是出自真心。
这个男人想方设法把自己弄到他身边,到底意欲何为?难道逼死了她父母还不够,难道玩弄过她的身体,还要再玩弄她的心吗?
和谢雨璇不同,“楚楚可怜”这四个字,天生就长在安若的脸上。她要做的只需垂下眼睑,闭紧嘴巴而已。
这很容易让郝驿宸以为,她又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妈把你叫去她房间里干什么?”
安若别着头,还是没有说话。
沉默,有时能比争执和辩解产生更大的力量!
所以,当她喝了点稀粥,睡醒一觉后,听到郝驿宸在走廊上不留情面的喝斥声,“……请您以后和她保持距离,半米之内,不要再靠近她!”
“不是我叫她去我房间的,我根本不知道这女人想干什么……”
可郝母的百口莫辩,换来的只是郝驿宸不满的关门声。
此时,天已经擦黑。
安若掩不住内心的的快/意,在床上翻了个身。
郝驿宸的手机又在外面响起来,她不知道打来电话的人是谁。但对方肯定是撞到郝驿宸火冒三丈的枪口上:
“广告片……我当然已经看了……花了这么多钱,你们拍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郝驿宸一边说着,一边朝安若的房间瞅了眼。没有动静,说明她还没有醒。他安下心来,压低音量,把自己推进了书房,“别跟我抱怨说这个模特不像暗夜女王,人是你们选的。而且,这世上不是有一种职业叫化妆师吗。”
电话里的女下属顿时委屈的叫起来:“郝先生,我当初选的人可是安小姐。而且,你也应该看到了,化妆师可以改变模特的外表,却改变不了她的气质和神韵……”
笃笃笃。
书房的门被人叩响。
郝驿宸暂时拿开手机,叫了声“请进!”
只见安若抬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进来。她身上依旧穿着昏倒前的那件白色连衣裙,虽然裙子上起了很多的皱褶,但她赤裸的脚踝,和轻盈的步伐,让她看上去就像位飘然而至的仙子。
“我一会儿再打给你!”郝驿宸果断的挂断电话。尔后,皱起眉头,盯着安若小巧玲珑的双脚问,“你不休息,从床上爬起来干什么。而且,又不穿鞋!”
安若的脚小巧精致,尤其是几个脚趾头,在烟灰色的地毯上突显得像几颗玲珑剔透的水晶葡萄,很容易勾起男人心里某些不可名状的“食欲”。
“反正有地毯,踩着舒服。”安若避开他的目光,把咖啡放到桌上时,手有点抖。
郝驿宸抓住她的胳膊,驾轻就熟的把她搂在怀里。他已经有些天,没像这样近距离的打量安若。
她长胖了。不过,修长的腿一如花枝,细幼的蛮腰依旧不盈一握,重点是红润的脸庞,看上去的确没有生病的迹象。
他的大手抚过安若的脚底板,感受到她的温度后,才放心的松开,“上次不是说过,有事就叫格格和黑子来保护你吗?”
“呃,”安若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看到他眼底染上了暧昧的气息。
“被我母亲关在洗手间,你自己就不会出来吗?”郝驿宸一边责怪,一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她的脚趾,就好像那是他生来专属的玩具。
“我睡着了……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就到了太太的房间。”安若含含糊糊的掩饰道,根本感觉不到从脚上传来的酥痒,指了指桌上的咖啡说,“你……快喝吧,要不冷了。我……我没加过糖!”
她魂不守舍的催着,目光却像逃蹿的老鼠在屋内四处巡逡。
‘他父亲害死你父母,还差点害死你。而他欺骗你,玩弄你,你还犹豫,还在畏缩什么……’安若的心里,好像住进了一只长着犄角的魔鬼。这个拿着三叉戟的怪物,一直在她耳边鼓躁、低语。
所以,三颗诺氟沙星!
她在郝驿宸的咖啡里加了三颗诺氟沙星!
上一次,谢雨璇的一颗诺氟沙星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一次,三颗,如果再加上她不积极救治,不及时帮他清理过敏后口中的分泌物……
他会……窒息而死吗?
“可是,喝完咖啡肚子会更饿!”郝驿宸贴在她耳边耐人寻味的说了句,然后,不疑有它的抬起咖啡。
“我……不……”安若被魔鬼牢牢桎梏的胳臂突然抬起来,给了郝驿宸脸上一巴掌……
这一耳光不重,而且安若分明是冲着杯子去的。但郝驿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咖啡泼了两人一身,尤其是他的鼻子,下巴,甚至是额头都溅了几滴咖啡。
“安若,你干什么?”他丢开咖啡杯,斜睨了安若一眼,不等她回答,抓起她的裙摆,肆意地擦了擦脸。
安若两条雪白的长腿,顿时赤条条的暴露在灯光下,醒目的伤疤映入眼帘,仿佛又刺痛了她的心……
震耳欲聋的撞击,凄厉的哀恸,母亲悲痛欲绝的呼唤……还有支离破碎的身体,车祸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是她过去二十三年来,痛苦程度仅次于得知父母亲双双去世的一段回忆。
她不该伸手打开杯子……
她到底在顾忌什么?
郝驿宸狐疑的打量怀里的女人,摆以往,像撩起裙子这么大尺度的动作,肯定会引来她激烈的反抗。但今天的安若……温驯的诡异!
“想什么呢?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一声断喝。
安若如梦初醒,“我……我收拾收拾。”她想逃开的不仅仅是郝驿宸犀利的目光,还有与他严丝活缝焊在一起的身体。
这个扭臀的动作,让郝驿宸久未碰触异性的身体有了很强烈的反应。他用两根手指锁住安若的下颌,眸底的怀疑更深了。
他想到母亲一脸无辜的辩解,想着推开洗手间的门时,安若淡定自若的表情,还有……
他盯着桌上的咖啡杯,旁敲侧击,“我今天晚上好像没要过咖啡吧。为什么你会这么主动的端杯咖啡来?”
“呃……”安若闪烁其辞,她向来不是说谎高手,“前段时间,你每天晚上工作时,不是都会要杯咖啡吗。”
“所以,我是不是该奖励你点什么。”郝驿宸盯着她微微嚅动的双唇,一勾唇角,充满了诱惑力。
他不由分说扣住安若的后脑勺,强行的索取了一个吻。
他愉悦的享受着她柔软的双唇和湿滑的丁香小舌,不顾怀里的人发出一声抵触的呻吟……
这个吻与其说是奖励,不如说是一种不满和抱怨。他看出安若满腹心事,但这女人却从不拿他当倾诉对像。这让他在挫败之余,有份说不出的懊恼。
都说有刺的玫瑰最美,有毒的河豚味美。
不管这女人想干什么,既然敲不开她的心,那就撬开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