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像头死猪,趴在地上一动也不会再动。安若心惊肉跳,扯住郝姑父的胳膊,“他……他不会死了吧!”
“死不了的。别管他了。”郝姑父用脚踢了踢他的头,还是这句,“快跟我下去。我刚刚才从谢家的下人口中听说,一会儿谢雨璇的爸爸,就要当众宣布驿宸和雨璇的婚事了!”女华场扛。
什么?安若一惊,在楼梯口的地方站住了。
难怪,她从进门之初就感觉不对劲,会场的布置,还有古怪的记者。难怪,她觉得谢父在见到自己后,没有大发雷霆,没有大为光火,态度温和的实在太诡异。
那么郝驿宸呢?难道他也一点没发现吗!
这时,楼下隐隐约约的传来郝驿宸被扩音器放大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一阵阵热烈的鼓掌声。
安若的心一冷,他还在为谢雨璇念生日贺词吗?
“我看姓谢的笑面虎,这次准备来个先声夺人,让驿宸防不胜防吧。一旦订婚的消息登上明天的报纸,一旦生米煮成熟饭……”郝姑父站在几级台阶下,焦急地催促着,“安小姐,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快走啊!”
安若苦苦一笑,聊胜于无地摇了摇头,“姑父,您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搅乱驿宸和谢医生的婚事呢?”
“这……我这不是为你们……”郝姑父一头雾水地望着她。显然一点儿也猜不透,她怎么不慌不忙,不焦也不躁。
“仅仅是出于长辈的关怀吗?还是……想觊觎一份根本不属于你的财产?”安若讳莫如深地看着对方,目光中有些许怜悯。
郝姑父诧异的瞪大眼,好像今天才头一次认识安若。
“您想想,当初驿宸是怎么力排众议,坚持让你走进亦安,坐上高位的。他希望有个郝家的人能帮他,能站在身后支持他,可你……却联合外人来对付他!”安若闭上眼睛,悲哀的甩了下头。
“你……”郝姑父手脚冰凉,脸色惨白,明白她这是听到自己和吴胖子的对话了,“那你……还听到了什么?”
安若无力地摇了摇头,用手背一抹溅到脸上的血迹,然后,毅然决然的朝楼下走去。
在路过他身边时,安若又轻声说,“看在姑妈和您刚才救我的份上,我什么也不会对驿宸说的。你就带着姑妈,尽快离开郝家吧!”
反正郝驿宸也快要恢复,快要站起来了。如果把整件事都告诉他,只会徒增他的苦恼!
又是一串更热烈的掌声在楼下爆发,郝驿宸似乎已经结束了他的演讲。
后排几个谢家的佣人和来宾,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安若,顿时诧异的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此时,郝驿宸刚好对着身后的谢雨璇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谢雨璇像城堡中走出来的公主,笑盈盈地上前,弯腰抱住了他。
一时间,灯光闪烁,掌声雷动。
“你答应我的,安若找到了吗?”郝驿宸嚅动双唇,不带感情地问。
谢雨璇抱着他的身体,微微一颤。
“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当众吻我一下,给我一个惊喜呢?”她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贴在郝驿宸耳边低声说。
“呵,你父亲不是已经为你准备了一个特别的惊喜吗?”郝驿宸没有反手抱住她,只是越过她肩头,朝台下扫了一眼。
从登上舞台伊始,他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找寻安若的身影。
郝姑父有一点猜错了。
从谢父邀请他来参加谢雨璇的生日宴开始,郝驿宸就很清楚,谢父为自己设了一个什么样的套儿。
他坚持要带安若前来,他特意准备了戒指,他答应上台致辞,就是要占据这个舞台中心,占据焦点,在最后的时刻反戈一击。但他需要的女主角,却在关键的时刻迟迟没有出现。
“驿宸,你就陪我演完这场戏吧!”谢雨璇依然偎在他肩头,用充满感性的声音说,“让它成为我人生中最瑰丽,最令人回味的一次生日会,哪怕就是一个短暂的美梦。”
郝驿宸迟疑了片刻,依旧是生硬的三个字,“对不起。”
“那么亦安的股权呢?”谢雨璇如同垂死挣扎的溺水者,“爸爸已经答应给我作嫁妆,只要你今天陪我演完这场戏,不用,不用你陪我走进礼堂,我就把它们无偿的送给你。让你从今以后在亦安,再也不用看那些老董事的脸色。”
“我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更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心。郝驿宸把她从肩头上拨开。他要找到安若,他要带安若离开,如果谢父要单方面的宣布自己和谢雨璇的婚事,就由着他宣布好了。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台下的人,似乎都以为这个长久的拥抱,是因为一对恋人的情难自禁,依依不舍。
谁也不知道,这只是一场他们藏在假面下的博弈。
“郝驿宸,你真是比我想像的还要狠心!我这样求你,居然都没有用。”谢雨璇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神情凛冽,“你要找的人,刚才,有人看到她了。”
“在哪儿?”郝驿宸差点从轮椅上一跃而起。
“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谢雨璇欲言又止,她估摸着这会儿,吴威凡大概早把安若的衣服给扒干净了,“听说……是和吴院长的儿子在一起。”
“你说什么?”郝驿宸脸色一变,忘记了自己还在舞台上,还在众人的聚焦下。
那个姓吴的对安若居然还没有死心!
他推开谢雨璇,几乎就要奋不顾身的冲下台,谢父不紧不慢的声音又响彻全场:“各位,驿宸显然是太激动了。所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好像忘记宣布了。”
这时,郝驿宸也看到了。看到安若就安静的站在人群后。
长发凌乱,一身狼狈。
脸上有明显的血污,礼服上也有撕扯过的痕迹。
虽然她就像游戏里的女主角,上战场厮杀了一番,但至少平安无事,毫发无损。
郝驿宸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
看到他神情恍惚,魂不守舍,谢父正合心意,“既然如此,下面就由我来替他代为宣布小女……”
台前的聚光灯已经准备就绪,台下的照相机似乎也各就各位。
电光火石间,郝驿宸突然回过神,一转轮椅,把自己推到他面前,从他手上抢过了话语权,“我看这件事,还是由我亲自来宣布好了!”
台前蹲坐一排的记者,顿时齐生生的举起镜头对准了他。
郝驿宸微微一笑。没有人知道,这些让安若感到不安和古怪的记者,其实正是他安排的。
他看着远处的安若。目光如炬:这世上,肯定没有比她更肮脏的灰姑娘,没有比她更糟粕的女主角。但……也没有人配得上郝驿宸怀里的这枚戒指。
他情不自禁的又摸了摸紧贴胸口的首饰盒,醇厚的嗓音如红酒在众人的头顶上流淌:“其实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不仅仅在于它是雨璇的生日,还在于我打算正式向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
“嘭——!”
他的话,刚说到关键处,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时间,彩带,彩条,彩喷,铺天盖地,绚丽多彩。如火树银花,在舞台上翻飞、旋舞。
天花板,背景墙,圆气球,小洋伞。但凡这宴会厅内一切白色的东西上,都被投射出一张张、一幅幅谢雨璇同郝驿宸的合影。
三岁的。五岁的,七岁的……
相拥的,相携的,相对的……
一条镶绣着金边的红色条幅从天花板上垂直而下,就在台前正中间的位置,恰好挡住了郝驿宸的视线!
他看不到安若了。却透着反射的灯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印在条幅上的大字。
“恭祝郝驿宸、谢雨璇订婚致喜!!!”
最后三个巨大的惊叹问,犹如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犹如在讽刺他的自作聪明!
来宾们有些吃惊。有些吃疑,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是设备出问题,提前爆了吧!”
“可看上去男主角还没说完话呢!”
“反正说不说不都那么回事。”
“呵呵。”郝驿宸的身后,响起谢父啷啷的笑声,合着他那不徐不疾的鼓掌声,就好像是在对郝驿宸说: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别以为你不声不响弄几个记者混进来,我就没有我的安排。
郝驿宸回过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您不是就想。把我从亦安掌门人的位置上拉下来吗?今天,就如你所愿!”
他伤的是腿,可不是嘴。
见他推着轮椅,显然想回到众人眼前,解释这一切。谢父连忙朝前迈了两步,躲到宾客们都看不到的条幅后,“驿宸,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雨璇订婚了。只要你一改口,不但会丢尽我们郝、谢两家的颜面,而且,亦安的股票明天一旦开盘,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局面,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还有你的亦安科技,不是一直筹备在纽交所上市吗?”
这只老狐狸几乎捏住了他所有的命脉,只除了……安若!
郝驿宸不敢想像台下的那张脸,现在是付什么样的表情,凄凉,悲怆,泪眼婆挲,还是充满了怨怼!
“为什么一定要我娶雨璇。”他问。
“呵,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从小就喜欢你,非你不嫁。所以,身为父亲,我就要竭尽全力给她,她想要的幸福!”谢父走到他轮椅的另一边,紧紧搂住了女儿的肩头。
谢雨璇一直塑像似的伫在郝驿宸身边,她捂着嘴巴,早已泣不成声。
“看看,你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人,让我们家的雨璇多伤心!”谢父温言软语,又开始耍起亲情牌。
但安若可不是他刚认识的女人,而是他从十二岁起,就下定决心要娶的女人!郝驿宸没有去看谢雨璇,就凭她把安若和吴威凡关在一起,这一点就不可饶恕!
“对不起,你女儿的幸福,我给不了!”他掷地有声,一推轮椅,扭头要走。
“那么你父亲呢?”谢父对他使出致命的一招。
郝驿宸果然定住了。
“其实这个姓安的女人,是你父亲让你找回来的吧!”谢父一语中的。
“为……为什么?”谢雨璇惊讶地抬起了头。
郝驿宸还是没有搭腔。
在日本寿司店内发生的一幕,似乎又要再度上演。而且眼前的谢父,远比贺天擎更了解他父亲生前的事儿。
谢父意味深长的一笑:“很多人都知道你父亲临死前的一个遗言,是希望你能创立亦安科技,可大家都不知道,其实他还留给你另一条遗言……”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从条幅背后,以及台下传来的说话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
郝驿宸缓缓地扭过头,“我只陪你们演一个晚上的戏。”
他妥协了。
为了父亲的秘密。
为了完在父亲的遗愿。
庆幸的是,这一次,他只需忍受最多一个小时的煎熬,他还有时间向安若解释,还有机会把怀里的戒指再给安若戴上。
谢父没有反驳,他很满意这一场博弈的结果。他的手一抬,挡在他们三人面前的条幅,又缓缓地升了上去。
郝驿宸的目光,越过台下一张张好奇的面孔,慌不措路的投向安若。
她依然像几分钟前一样站在那儿,眼底一片清明,安静,淡泊,犹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谢父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低声嗤笑,“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不要带她来。可你就是固执的不愿听。”
他原想给安若一个惊喜,一份礼物,一个特别的夜晚。
但现在,一切仿佛都变成了一个噩梦。
“驿宸,你还很年轻,虽然有心眼,有手段,也有你爸爸的那股狠劲,不过和你爸爸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谢父的声音继续在他脑后折磨他,“不过如果真换成你爸爸,他会直接娶了雨璇,就像当年他毫不犹豫的娶你母亲一样。根本不会蠢得让自己的女人,遭受这样羞辱。”
他一说完,马上又换上一付笑脸,挥着手向台下的来宾打起了哈哈,“不好意思啊,各位。刚才小女实在是太激动,喜极而泣,躲在后面不好意思见人,害得我和驿宸安慰了他大半天!”
台下,顿时一片哄笑。
但郝驿宸看到,安若没有笑。
“好了,该交换戒指了吧!”谢父朝台下的司仪举手示意,犹如在操控两只巨型的傀儡。
“不用了。”谢雨璇轻轻一抹脸上的泪,笑,“戒指,驿宸早就为我准备好了。我刚才看到,他偷偷装在他怀里了,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郝驿宸微微一蹙眉头,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僵持了一阵,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枚还算崭新的钻戒。
但是……
谢雨璇傲慢地一扬下巴,没有伸出手,“我要你怀里的那只!”她几乎用唇语在说话。
可郝驿宸听见了。他目光清冷地瞟了她一眼,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不配!”说着,他拉起谢雨璇的手,把戒指强行套在了她手上。
那……那不是从她手上褪下来的戒指吗?安若的表情一滞,低下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背。
这是怎么回事?
郝驿宸刚才特意从自己手上取下来,就是为了现在戴到谢雨璇的手上吗?
安若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当时说什么了?他说,‘这戒指配不上你!’
“真奇怪呀,哪有这么草率的,连个首饰盒都不准备,就从兜里光掏出枚戒指。”
“难道你没发现,墙上的这些照片,都是他们小时候的,压根就没成年长大后的照片,一张都没有?”
“嘁,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貌合神离的夫妻也不缺他们一对!刚才那么半天,谁知三个人在背后做什么交易!”
呵!长舌妇们的质疑声,就发生在安若的身边。
可安若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她的耳朵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她犹如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抬高手,在通明的灯光下,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手腕。
十指葱葱,纤巧玲珑,却因为沾上了吴威凡的血,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美。
所以,究竟是那戒指配不上她,还是……她肮脏的手,配不上那戒指?
她明明没有哭!
眼角却湿了!
走出宴会大厅,谢家的花园内,空无一人。
只有几盏户外灯,在霓虹轻浮的闪烁下,散发出黯淡的光芒。
所有的人,都聚集到室内,空气里还残留着前一刻的喧哗。
安若一个人漫步在月光下,抬头望着圆如玉盘似的银月,泪如雨下。
城堡里从来没有水晶鞋,也就更没有灰姑娘的立足之地。
爱情——对于穷人,永远只是一场可望而不可求的游戏!
“亲一下,亲一下,亲一下……”
从几扇靠近宴会厅的落地窗内,传来有节奏的鼓掌声,刻意的起哄声,热烈的几乎要掀翻屋顶。
安若没有回头,也不想再回头。
无论看到什么,都只是徒增悲伤罢了!女华爪圾。
她缓缓的继续往前走,只愿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求得片刻的安宁。
人生大喜到大悲,永远只在一瞬。
她今晚根本就不该来这儿--自取其辱!
郝母说得对,郝母也早就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些什么!
安若站在波光潋滟的泳池边,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发起了呆。
突然,有只手在她腰间推了一把。
卟通——!
巨大的落水声,响彻夜空。
冰冷的池水刹那间把她包围,但比身体更寒的是她的心。一想着郝驿宸抓起谢雨璇的手,把戒指强行套到她手上的那一幕,安若顿觉。就这样直撅撅的沉入池底,其实也挺好。
“有人落水……有人落水了……”
一个声音划破夜空,在谢家花园内骤然响起。
屋内的人争先恐后地围上来。
“安若!”
郝驿宸拨开人群,看着水中那个孱弱如浮萍的身影,不会错的。
他一撑轮椅,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站起来。
但一个人动作比他更快,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来,跃入泳池。
很快,他把安若托出水面,跟着自己也被众人拉上来。
安若只觉得有无数张面孔在眼前不停的晃动,但离得最近的却是一张俊逸无邪的脸庞,湿透的头发贴在额角,眼底的担忧清晰可见。
当安若虚弱的眨了眨眼。 那张脸已经被挤到人群后。只有痛心疾首的叫喊,还在她耳边响个不停,“安若,安若,你醒醒!”
是郝驿宸吗?是他救了自己吗?
“这女人谁呀!”
“先前见她和郝驿宸形影不离。说是照顾他的护理。不过,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她这是想不开。自杀吗?”
喁喁的交谈声迅速在人群中扩散。
灰姑娘成为晚会的女主角,终究只能以这么狼狈、尴尬的方式吗?
“送她去楼上。叫医生。”谢父当机立断。
“不用了!”郝驿宸怒不可遏的瞪着她们父女俩。
“你这样瞪着我干嘛?”谢雨璇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嘴角还落井下石的抽了抽,“又不是我推她下水的。她自己要死,谁也拦不住!”
是。郝驿宸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如果安若真的兴起自杀的念头,那么推她下水的,正是自己的这双手!
*
安若被骆管家抱回郝家时,整个郝家上下都被惊动。
所有人围着她。直忙到大半夜,才让郝家脱去喧嚣,重归宁静。
只有郝母袖手旁观,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姿态,舒舒服服的靠在儿子房间的安乐椅上。
见儿子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捏着吹风机,在床前帮安若一点一点的吹干湿头发。
她看不过眼,走上前一扯儿子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呢?这种事让佣人们做就好了。你干嘛要为了这个女人作贱自己。”
郝驿宸冷觑她一眼,脸色铁青的让人望而生畏,“你早就知道谢老虎今天的这些安排,是不是?”
谢父在商界的绰号“笑面虎”。郝驿宸平时敬他是雨璇的爸爸,私底下从不和别人掺和,可今天,他忍无可忍。
“你不是一样知道吗?”郝母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只是我没想到,你在这个女人的怂恿下,会这么蠢,这么的不自量力。”
郝驿宸一听到这个字眼,火冒三丈的丢开毛巾,没注意到毛巾正好砸在安若的脸上。
“如果当初不是你不听我的话,等我赶回来善后,处理爸爸的事务,不是你把公司弄得乱七八糟,也不至于让我现在时时被人捏着软肋,牵着鼻子走。”
“你……这是在怪我!”郝母抽息一声,委屈地一拍胸膛,“是谁十五岁的时候,突然提出要出国念书。而且,一去就是十年八年,连假期里都不愿回来一天半宿。你说,我这个当妈的,给你打过多少电话,你都不肯接。我都怀疑,我到底有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郝驿宸没有出声,因为母亲阐述的都是事实。
“后来,你爸莫名其妙的撂手一走,你倒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可一处理完你爸的后事,你有跟我说过三句话吗?一张机票又飞走了。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知道你愿不愿意接手你爸的公司。我……我都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郝母捶胸顿足,被儿子的话刺激的嚎啕大哭。
“我怎么不恨你!”郝驿宸像一座压抑多年的死火山,只待这一刻的喷发,“从小到大,每次看到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忙着赶赴各种酒会party,周璇在各种男人中间,我就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母亲。你让多少人在我背后戳着脊梁骨,说我有一个怎么招蜂引蝶,怎么水性杨花的妈……”
“我招蜂引蝶,我水性杨花?!”郝母原本仅存的一点风韵,因为这一刻的歇斯底里,在她身上荡然无存,“你知道是谁让我周旋在那些男人中间的吗?你知道我这样做,帮你爸爸换取了多少的利益和合同吗?从我嫁进郝家的门,他就没拿我当过他的妻子。他只当我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你知不知道,我是为谁才踏进这个死气沉沉,像个活死人墓的家。是为你呀,驿宸,妈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委屈求全,都是为了能让你过上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可你现在居然为了……为了这个女人骂我!”
“呵,算了吧!这都是为了你自己吧!”郝驿宸冷漠无情地丢出一句。
见从儿子这里讨不来一句好话,郝母忍不住扑到床前,把一腔愤怒发泄在安若身上,“你……你给我起来,你这个贱货,你和你妈一样贱……别躺着装死装可怜了……”
郝驿宸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两条腿,曲膝蹬腿,伸长胳膊阻止母亲。然后,咬牙切齿的对着母亲就一个字,“滚!”
郝母被他眼底炽盛的怒火吓到,缩着肩头,跌后一步。
这时,安若在床上轻吁一声,伸出手拿开捂在她脸上的毛巾。
是郝母的这番撕扯吵醒了她。
“快滚!”郝驿宸压低音量,又多加了一个字。
“你……”郝母瞠目结舌。儿子对他固然有诛多的不满,可还从没用过这么粗俗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