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曲响起来了。是忧伤,又不是忧伤,是喜悦,也不是喜悦。但那肯定是一种决心,抱定了要跨越生和死踏天国的决心,是在生命尽头回望一生时看见的情景。成年的楚戈和含笑手挽手走向天际无边;少年的楚戈和含笑在路上肩并肩倾诉,童年的楚戈和含笑席地坐在家乡的旷野里窃窃私语。
含笑握了握我的手说:“董永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可是,你给我的第二次生命也要走了。”
含笑坐回楚戈身边,握住了楚戈的手,“楚戈你好天真,我们怎么能够回到童年啊!”
我知道,楚戈作曲的时候,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现在,含笑也是。其实,每个人都看出了含笑平静的后面不可唤回的去意。我努力抑制着,不忍打破眼前无法言说的宁静,因为楚戈也在听。我在内心努力挣扎着,我就这么近地面对两个曾热爱喜欢友好的生命离去?
就在这时,楚戈的鼻息令人难以置信地吸了一声,眼角流出一串长长的泪水。
主治大夫首先发现了。接着是所有人。含笑最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向含蓄的含笑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要把钢琴搬到这儿来。”
从此,楚戈就在含笑的琴声中开始苏醒。含笑一边弹琴一边陪楚戈流泪。不过,这已经是期待和欢喜。半个月后,楚戈睁开了眼睛。这时,含笑在对毒瘾的遗忘中悄然熬过了第21天,戒毒路上最关键的第三个毒瘾冲击波。
蒋家静、陈楚、楚诚小心奕奕握住楚戈的手,楚戈的眼睛里泛起微微笑意。朱人凤则紧紧抱住含笑,哽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知道吗孩子,你救了楚戈,他,是我的儿子。”
含笑伏在朱人凤肩上,满面泪水,“不对爸爸,是楚戈救了含笑。”
“我们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很多年后我听到一个孩子说,“只不过上帝特别喜欢我,咬的这一口更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