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钟彦博说得对,的确不该见她,我得到了她得不到的东西,无论我干什么,都像是我在她面前显摆似的。
她没有挑什么玩具,只是随意从货贺上拿了好几套婴儿衣服,让店员包起来。
付款的时候,我拿出一张信用卡。
沈思晴很不自在地问了我一句:“这是彦博哥哥的卡?”
我点点头,“他给我办的副卡。”
她眼睛里划过一丝幽怨,悲伤地说:“他对你真好。”
我笑笑,没有回答,但心里很尴尬。
买玩东西,沈思晴提议说:“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到上面的甜品店喝点东西吧。”
杨姿很欢乐,拍手叫好。
我也同意了,让其中一个保镖把东西拿到车库,先放后尾箱,另一个保镖仍然跟着我。
我们在大厦三楼的一家港式甜品店吃东西,沈思晴要了一杯红豆银耳羹,杨姿要了一碗冰镇汤圆,她夸张地说:“我嫉妒扶桑怀孕了,所以我要吃冰镇的,让扶桑姐看着口馋。”
我假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就知道欺负孕妇。”
沈思晴说:“这里的甜品多数是冰的,扶桑你有孕在身,不如就要一杯热牛奶吧?”
我心想,她还挺会替我着想的,便感激地点点头,说:“好。”
又想,钟彦博总不让我见她,是不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我们的甜品都上来了,一边喝一边聊。
逛了这么久,口有些渴,我端起那杯温热的牛奶一饮而尽。
喝完,我便感到头晕晕的,眼前的杨姿一个人像两个那么大。
当我的头枕在杨姿的肩膀上时,杨姿才意识到不妙,她慌忙地叫我:“扶桑姐,你怎么了?”
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仿佛灵魂正一点点从我的身体抽离。
我缓缓闭上眼睛,只听到杨姿说:“思晴,你是不是给扶桑姐下药了?”
沈思晴冰冷的声音传来:“杨姿你别管!”
我完全晕了过去。
……
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想到,我的人生竟像一辆过山车,总是跌宕起伏,不,应该说像一座跳楼机,缓缓登上幸福颠峰,就在我沾沾自喜时,却来不及欣赏脚下的风光便一头栽了下去。
那失去重心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去!
我醒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双手被绑起来,两条腿分叉绑着,一动也动不了。
而钟彦博就站在我旁边。
我无力地叫了一声:“彦博——我是怎么啦?你快抱我下来。”
是的,我用的是“抱”,我很希望他能抱抱我。
谁知,钟彦博却冷冷地说,“扶桑,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我惊骇:“为什么?彦博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的手被绑起来了,我用力地掐了掐掌心,是痛的,没在做梦。
“我没有开玩笑,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我虚弱地问:“可是彦博,我们婴儿房都准备好了,昨晚你还说,有空要跟我商量孩的名字,你忘了吗?我刚刚跟杨姿逛街,还买了小被子,衣服……”
钟彦博转过身去,语气冰冷:“医生等下会过来给你打麻丨醉丨,不会很痛,等你醒来,我会安排人来接你走!”
“彦博,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取走我的孩子,求求你,我求求你,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走了出去,手术室的门“呯”地一声关上了。
我仍然在哀求,“彦博你救救我,救命——”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又被打开了,我眼前一亮,以为是钟彦博来了,然而进来的却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他手里拿着一支针管。
我惊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要干什么?”
那医生说:“这是麻丨醉丨针,做无痛人流用的。”
“不,我不要做人流,我不要人流,你走开,快走开……”
“对不起梁小姐,我也是受人之托。”
我拼命的扭动着身体,然而没有用,那医生很快便将针管推进了我的手臂上了。
……
我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真实的梦境。
若不是这个梦,我想我已经忘了与钟彦博的第一次相见。
不记得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了,当时沈思晴拉着我去参加一个派对,反正那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便只顾着吃。
我正吃着一块带奶油的蛋糕,沈思晴叫我,我一转身,撞到一个人,奶油沾了他一身。
我因为内疚,非要他把西装脱下来让我洗干净。
他说这西装不能湿水,沾了就废了,得赔钱,我拿出身上仅有的三十块,怯怯地问他这么多够不够?
……
钟彦博说,他第一次看见我就喜欢上我了。
沈思晴说,钟彦博只是喜欢我的贫穷,喜欢我可怜中又带着一丝坚强。
那么,当有一天,我走进了钟彦博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任性放肆,我就不再是那个一贫如洗又坚强的姑娘了。
我真傻。
谁的爱能一辈子不变?
等我再一次醒来时,我已经被转到普通病房去了。
我摸了摸肚子,原本有些硬硬的肚子现在已经软了下去,而之前因为妊娠反应导致的恶心感也没有了。
我很确定的知道,孩子真的没了。
为什么?
钟彦博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们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天堂,又狠狠地把我摔进地狱?
杨姿跪在我的病床边唔唔地哭。
我无力地转过头去,看了杨姿一眼,她一见我就抱着我:“扶桑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思晴的话约你出来,不该让你接触她,要不是我,她就不会有机可乘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
我伸出手把她推开,冷漠地说:“你走吧。”
她含着泪怔怔地看着我:“扶桑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里的无痛人流果然很厉害,一点都不痛,我只要掀开被子就能下床了,我冷冷地下了床,准备走人。
既然有人能把我弄进来,那医药费自然不需要我操心。
这间医院今天很是热闹,外面全是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但我无心去管,只想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
我盲目地回到那间破旧的小院子,原本被洒的粪便已经被人清扫干净了,但里面已经住了别的租客了。
我茫目地往回走,不知该去哪里。
头很晕。
就在我即将晕倒的那一霎那,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接我接住。
我睁了睁眼睛,看到安奕晨那张俊朗的脸。
……
我在安奕晨的豪宅里醒来。
他给我熬了生姜猪蹄汤,说:“以前听我妈说女人小产也要坐足一个月的月子,所以你这一个月里哪里都不能去,更不能吹风,不然会落下病根,上了年纪会很辛苦。”
我说:“安奕晨,谢谢你,你把我的手机拿来,我打个电话给钟彦博。”
钟彦博的手机很快就打通了,电话那头,他没有怎么说话,我说:“钟总,咱们好歹也好过一场,念在我替你打过孩子的情份上,请你把我的东西让人送到安奕晨这里,行吗?”
好久之后,他才沙哑着声音说:“好!”
挂了电话,我麻木地喝着桌上的猪蹄汤,姜很辣,辣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安奕晨欲言又止。
我说:“奕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安奕晨便说:“扶桑,你不要怪钟总,他也不是不想要这孩子的。”
我看着他,问:“从何说起?”
“我听杨姿说,你被绑进手术台的时候,他妈妈站在医院的顶层威胁他,要是他不同意把孩子打掉,她就要跳楼。”
我愣了一下,难怪离开的医院的时候,下面会有这么多人,像是像热闹。
但我很快就又释怀了,我问安奕晨:“奕晨,你觉得何雪莉会真的跳楼吗?她只不过是想吓吓钟彦罢了。”
安奕晨不回答。
我说:“这说明在他心里面,装的还是母亲没有孩子,不是吗?妈妈与老婆孩子同时落水,他会救妈妈,这就对了……”
有泪水滴下来,我握着脖子上的项链,问安奕晨:“奕晨,你知道秋海棠代表什么吗?”
安奕晨说:“秋海棠?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秋海棠的别名是断肠花。”
断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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