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 为什么会和金刚一见如故,为什么我们两个才认识一周他就把能消费50万的信用卡借给我用,我同样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和我这个北方来讨饭的打工崽做朋友,为什么还深夜和我坐在一起吃炒粉。
当我把这些问题连同口袋里的那张信用卡抛给他的时候,他头都没抬的继续吞咽那份河粉。
金刚,你说我师兄是什么意思啊,今天我花了我一半的积蓄请他吃了这顿饭,他都没有表示工作怎么安排,我要是再等几天,可就弹尽粮绝了,我父母都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我来的时候还借了宿舍哥们的两千块钱。
金刚则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的积蓄哧溜着吃着那份河粉。
我操你大爷,你听没听见啊,你上辈子饿死鬼投胎啊,这破河粉没滋没味的跟我老家的肥皂片似的,你吃的什么劲啊?
我操你大爷,马谷雨,感情你今天晚上吃了海鲜大餐了,饱汉不知饿汉饥啊,知道这玩意不好吃,还请我吃这个。
我不是不知道别的地方能吃饭啊,今天你给我订的那个地方幸亏你是会员给我打了折,啊要不我就得要饭回家了。至于吗?我们山东人很讲乡情的,没你想的那么虚伪?
嘿嘿,马谷雨我告诉你,你要是请你那个老乡来吃个河粉,你还想谈工作的事,你门都没有,我站在朋友的立场在说一遍,这里是深圳,不是山东。
深圳是个年轻的城市,年轻的思维,年轻的生活方式,这里人情淡薄,没有所谓的真正的友情,爱情,因为那些都是建立在奢侈的利益上的。你今天要是让那个赵锋瞧不起你了,即使你进了公司,他也会瞧不起你,踩你一辈子。
我听了金刚突然讲的这段大道理之后,愣了一愣说,那咱们才认识不久,你怎么放心把你能透支50万的信用卡借给我用,你能半夜出来陪我吃最便宜的河粉呢?
金刚没搭理我却在我注视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河粉,然后才说,你不会,因为你良心未泯,但是你要是在深圳呆过半年了的,我打死也不会借给你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帮助你,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但是我先声明,讲完之后不能和我翻脸的?
我赶紧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还讲故事,讲什么情怀啊。
金刚呵呵一笑说,马谷雨,你知道我为什么作为一个广东人普通话说的这么好吗?
我哪知道,我擦你大爷,你不是说自己是语言天才吗?
嘿嘿,我是天才不假,不过这里面却有一个悲伤的故事,我之所欲国语这么好,是因为我8岁上学开始就被我家老子送到了北京一所全国最好的学校,当时他花了这个数的赞助费,我看到金刚做了个六的手势,我知道肯定不是六百或者六千,而是十万。
90年代初的十万,我还是不敢想像的。
我接口道,你老子疯了吧。
金刚说,他没疯,他怕我疯了给我派了个保姆照顾我,半年去看我一次。我那时候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后来逐渐的明白了,因为我能在将来给他两种资源,一个是人脉,一个是教育。
我奇怪的问,小学也能找到人脉?
对,因为我的同学都是全中国最优权势的一批人家的孩子,也就是传说中的官二代和军二代。而教育资源自然是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条件。
说白了,我就是我爸的一枚棋子,但是他从没有想过我一个7岁的小孩背井离乡的生活在陌生的环境里,陌生的人群里,陌生的习惯里会怎么样。
尽管我想融入这个圈子,却始终发现自己是被鄙视的,尽管我小小年纪就想到了用金钱给他们卖零食,买玩具,买文具,可是我却发现他们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我最后还是融不入这个圈子,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这个圈子不排斥我,和平相处。
这样的状一直到我大学毕业,我就逃一般的回到了广东,带着无数的联系人和虚伪友情。说实话,到现在我最怀念北京的还是三里屯的酒吧和洋妞。
我看着他讲这个类似高尔基《童年》般的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金刚却定定得看着我说,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站在远处观察你,你的眼神里和初到北京时候是一样的,恐惧,排斥,彷徨 ,缺乏安全感,可是当我从后背叫你转身的时候我却从你眼里看到了我之前没有的,渴望的感觉。虽然转瞬即逝,但是还是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不满的看了一眼金刚说,我操你大爷,我在你眼里就是可罜hong虫,乞讨者啊,你不会就是因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愿意半夜开车来和我吃碗炒粉吧。
金刚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说,当然不是,接触久了,我感觉你这个人是值得交往的朋友,你身上有我们已经退化掉的一身正气,当然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跑到深圳来。
我开心的哈哈大笑说,你是想学习一下我的一身正气吗,感化你龌龊的心灵吗?
金刚打开宝马的车门却转身说,不,我是想看看一个好人是如何在这个充满利益和欲望的城市堕落的,无论精神和肉体。
我征了一下,然后说,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的,你大爷的先把今晚的河粉钱付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