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靠在洗手台上后,钟楼手上那根烟的烟雾全都往我面前围绕。我想挥开,可却连挥开的力气都没有,钟楼问我:“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钟楼见我一直没有回答,便从口袋内抽出一根烟给我,我好久都不抽这东西,本来是想拒绝,可我发现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我必须要有些什么东西来压制自己的情绪。
我爸这个病从我将他从国外接过来时,我就知道,只是当时还不太严重,每天靠药物压制维持都是没问题的,只是我没料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措手不及。
我将烟点燃后,便递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过了良久,我才干涩着嗓音问:“送去好的医院,还有没有救治的可能。”
钟楼摇头说:“我派去的医生并不差,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肾科专家,连他都这样说,基本上就没有多少救治的可能。”
我拿烟的手有些抖,虽然在茱萸县这么多年,我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血腥,可是当这一切降临在自己亲人身上时,这又是另一番难以接受的感受。
我不断在心里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一天,可仔细算了算,今年我爸也快接近七十了,生老病死本身就是人生的常态,谁都无法阻止他老去的脚步。
可是我还是无法去心平气和的接受,就算我们这么多年未见,就算他们曾经的做法伤透了我的心,可我却始终无法忘记,小时候,他把我抗在肩头带我去学校上学时的场景。
钟楼问我是否要去见他的最后一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怎么走,如果是一个人,要走走的潇洒,可现在不同了,我是不仅是一个女儿,更是一位母亲,孩子我好不容易拿在手上,我怎么可能再去拱手相让出去。
可我又终究欠他一面,他的养育之情。
钟楼见我许久都没有回答他,他隐约是知道了我心内的答案,他手上那支烟已经燃烧到了烟蒂的位置,他将烟蒂掐灭在洗手台上,轻声说:“他那边的事情我会料理好的。”
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从洗头台边上直起身就要走,我抽了最后一口烟,我说:“钟楼,你等等我。”
他脚步一顿,回头来看我,掐灭掉手上那一根烟,走到他面前说:“介意我多带一个人吗?”
他皱眉说:“孩子?”
我嗯了一声。
钟楼想了很久,他说:“那我去后门的位置等你,记得要快。”
我说:“好。”
我说完这句话,便迅速从洗手间内走了出去,看了一下周边,发现并没有人在这里,便迅速回了休息室,到达那里时,因为孩子睡着了,奶妈也困乏,正趴在床边打着瞌睡。
我轻手轻脚将孩子从床上抱了起来后,转身就走,可才出门,迎面便撞到了朝这方走来的沈从安还有他的助理。
我脚步下意识停住,然后站在那里我没有再动。
沈从安见我抱着孩子,他也停下了脚步,和我隔了一米远,他问:“抱着孩子去哪里。”
我说:“看有没有开宴。”
沈从安的视线落在我身后半开的房门,不过很快,他又收回了视线,语气平和说:“我来就就是告诉你,开宴了。虽然,今天孩子是主角,可你是孩子的母亲,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