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后半步让出位置。偏头注视另外一个正在施工推倒的废厂房,贺渠忽然将烟蒂扔在脚下,他伸手拉住我手腕,我整个身子一僵,而原本正要和我说话的纪容恪,在见到这样一幕后,也骤然沉默下来。
“这几天孩子还好吗。”
贺渠忽然这样脉脉温情问我,而且还当着我们都心知肚明的孩子父亲。他很少关切我怀孕,对这个孩子不排斥也不稀罕,这我都能理解,骨肉血缘是非常神奇的牵连,隔膜一层就差之千里,他能因我而接受,不管出于怎样目的,我都已经非常感激,然而此时情况特殊,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有些愣住,他伸手在我腹部轻轻滑了滑,“什么时候产检。”
我在他温柔无比的注视和声音下缓慢回过神来,“明天。”
他笑着说,“我估算也差不多到了日子,我陪你过去。”
我很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陪我去产检吗?”
“不可以吗。”他反问回来,“丈夫陪伴妻子等待生命落生,不是一件非常快乐而神圣的事。”
我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什么,纪容恪忽然一只脚踩在高坡上,他盯着指尖缓缓燃烧的淡蓝色烟雾,“法院最近事情不多吗。”
贺渠说很多,但不及陪伴我更重要,感情哪里是嘴上说说,不付诸行动怎么可以。
纪容恪听着他这样的说辞大约刺耳,他笑着嘬了口烟,“贺渠做公事独挡一面,生活里也是非常好的丈夫,这样疼爱关怀妻子,不惜耽误法院的事也要尽责,这一点我倒自愧不如。不过贺润比冯锦要安分简单得多,她没有大志向,也不懂怎样逢源,所以不会为我惹是生非。”
贺渠忽然笑出来,他意味深长看了看我,我当然也听出话茬不对,我深深呼吸着甩了纪容恪一个白眼,压住我要和他矫情对峙的冲动,贺渠握住我手笑言。“好歹也是你嫂子,怎么这样玩笑。她也没有为我惹事,相反有这样一个聪慧的贤内助,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纪容恪回头看我,见我正脸色不善瞪着他,他也闷笑出来,似乎很喜欢我这样气鼓鼓的模样,“贺渠说的不错,我只是喜欢玩笑,生气了吗。”
我不理会,贺渠下属打量了我一番,略带几分谄媚对贺渠褒奖,“贺法官负伤住院,贺夫人日夜陪伴,我们什么时候去她都在尽心侍奉,法院已经流传开。说贺法官与夫人相敬如宾恩爱齐眉,大家都非常羡慕,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贺法官可以如此安心将精力全部交付事业上,家有贤妻,换做谁做梦都可以笑醒。如果贺法官有办婚礼的打算,想必是华南政界一大盛事,也许久没有这样盛事了。”
贺渠在听到婚礼两个字时,眼神微微一凛。他垂眸看我,询问我的意见,我立刻摇头说,“我不追求形式,贺家三代为官,清廉简洁才符合身份,可如果是这样,也没有必要请来四海贵宾到我们婚礼上委屈。关上门自己家人吃顿喜宴就够了。”
贺渠笑着说,“如果你不觉得委屈,我都可以。但我还是希望给你一些美好的回忆,不过我不强求。”
我忽然来了兴致看了看站在前面的纪容恪,“纪先生与贺润不也没有任何仪式吗,一样过得幸福满足羡煞旁人。婚姻生活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贺渠笑着伸手在我头发上抚了抚,“我们也可以,不必羡慕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