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想象,没有童童的陪伴,她将怎样挨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怎样经得住那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煎熬。我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觉得心痛。丁浩然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轻声说:“小雪,别难过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是吧?再多的悲伤痛苦都会过去吗?
“小雪,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一切又是崭新的了。”
我也希望一觉醒来就是崭新的一天,可从去年冬天开始,我就被恶梦缠身,坏事不断:先是冰玉自杀,继而我和乌鸦分手,然后是小怜被虐,现在童童也走了……为什么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我而去?为什么痛苦纷至沓来,绵延不绝呢?为什么?为什么?我一遍又一遍的追问,然而,没有人给我答案。
我累了,好累好累。我对丁浩然说:“我累了,想休息休息。”丁浩然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啊。”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丁浩然走后,我躺到了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我睡着了。梦里我见到了童童,她穿着鲜花做成的裙子,在我面前又唱又跳,像个花中精灵一样。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是那样灿烂,那样纯真,比盛放的花朵还要好看。我在梦里不停的笑,不停的笑,笑得开心极了。我真希望我一直呆在梦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然而,事与愿违,我还是醒过来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周遭空空,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顿觉悲伤至极,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我很担心梅姐,便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这一次那边接得很快,电话一接通,梅姐就在那边痛哭起来,她说:“小辣椒,童童走了,童童走了。”我无比悲痛的说:“我知道。”这句话说完,我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两个人就这样对着电话哭个不停。过了许久才渐渐止住,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后天。我说:“到时我去看你。”梅姐说好。
雪落(10)
两天后,梅姐回来了,我去她家看她。只见她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神情恍惚,目光呆滞,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看到她,我不禁呆住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梅姐吗?才一个月不见,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该是多深的疼痛才会让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苍老这么多。
我心疼的看着她,轻轻叫了一声:“梅姐。”只叫出这两个字,便哽咽不能成语。
梅姐立即抱住我,失声痛哭。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八面玲珑、风情万种的“妈妈桑”,而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刚刚失去女儿、伤心欲绝的母亲。我知道童童的离开给她带来了几近毁灭性的打击,我本想好好安慰安慰她,可我却不知如何安慰。因为任何言语在这时都是苍白无力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她一起痛哭,一起流泪。
梅姐一边哭,一边给我讲童童,她说:“童童真的很懂事,吃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妈妈吃;我生病了,她还会照顾我,给我端水拿药;她自己难受时,却忍着不哭;临进手术室,她还在安慰我,对我说‘妈妈不哭,童童一点也不疼’……”
梅姐说到这儿,便再也说不下去,泪水如泉水般汩汩而流,我也悲痛不已,泪水潸然。
第二天,梅姐让我陪着她去给童童选墓地。她选了一个很好的位置,一面对着绵绵的青山,一面则可以俯瞰全城。梅姐说童童来这个世界才五个年头,什么都没见识过,什么都没经历过,将她葬在这儿,以后她既可以看见城市的繁华,又能在青山绿水中享受大自然的爱抚,还有蝴蝶和小鸟的陪伴,这样她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选好墓地,便是下葬了。梅姐将童童生前爱穿的衣服、爱吃的零食、爱玩的玩具全部放进墓里,她希望这些东西能陪伴着女儿。放完陪葬的物品,接下来该放骨灰盒了,梅姐却抱着迟迟不肯放手。那里面装着她的女儿,她最爱的女儿,她怎么忍心放手?这一埋下去她就再也看不见了,她还想多看女儿一眼,再多一眼……
我悲伤的看着她,泪如雨下,丁浩然忙伸手为我擦眼泪。
“梅子,别这样,放手吧。”童童的爸爸赵局长对梅姐说。
梅姐像没听见一样,依然死死的抱着骨灰盒。赵局长上前一步,一把夺过来,迅速放进墓穴之中。“不!”梅姐发出一声悲戚的嘶叫,她一面叫着,一面发疯了一般去够童童的骨灰盒。我和赵局长忙拉住她,随后,赵局长对雇来的两个工人一挥手,“好了,填土吧。”
一揪黄土填了进去。“不要埋我的童童,把童童还给我!”梅姐双目赤红,痛苦的嘶吼着,声音穿云裂帛,凄厉无比,听者无不动容。
“梅子,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可童童已经走了,我们再怎么难过她也回不来了。”赵局长满脸悲痛的对梅姐说。
梅姐拼命的摇头,“不,你骗人,你骗人!童童没死,我女儿没死!”说到这儿,她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前两天她还管我叫妈妈呢,她怎么会死呢?她一定是睡着了,等她睡醒了,就会起来跟我回家了。”
“梅子……”赵局长声音哽咽起来。
“嘘。”梅姐将食指放在唇边,轻声说,“别吵,童童在睡觉,她玩累了,要好好睡一觉。”
我担心的看着梅姐,轻轻叫了声:“梅姐。”梅姐扭头看看我,凄楚的一笑,“小辣椒,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声音低沉的说:“那……我们回去吧。”
“让我再呆一会儿,我还想再陪陪童童。”
我叹息着点了点头。
安葬完童童,梅姐彻底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她将红颜歌厅转让了出去。这时她才知道小怜的死讯,她痛哭了一场,又骂了那三个王八蛋一通。紧接着找到赵局长,央求他无论如何要治那三个人的罪,赵局长说他会尽力而为。随后梅姐拉着我一块去看了小怜的家人,并给了他们两万块钱,说希望这点钱能帮助他们。小怜的家人千恩万谢,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