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我,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甚至有些微微发抖,却是和我一样,身体晃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看着这张熟悉而又慈祥的脸,我张开了嘴巴,想要打一声招呼,但是里面仿佛灌了铅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已经不知道,上一次我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了,但是现在,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看着我的眼睛,忽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窘迫地搓了一下身上的围裙,看向我的眼神中,隐隐含着一丝期待:“是……是磊子吗?你还……还认识我吗?”
我的嘴角咧了一下,眼圈却是有些发红,长大了嘴巴想要拼命地说什么,但是喉咙里面仿佛卡了一口痰,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心里堵得发疯,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在她和唐甜甜的目光下,我才闭上了嘴巴,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变得粗糙起来:“是我,冯阿姨。”
冯阿姨。
这三个字叫出来以后,我整个人的心,瞬间空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从这一刻开始,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不再是我的妈妈,不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冯阿姨。
听到我的称呼,她的眼圈忽然一红,一丝泪水从一旁落了下来,却是捂住了嘴,点了点头:“磊子,进……进来坐坐吧。”
她的身体后退了几步,仿佛要倒下了一般,唐甜甜急忙冲了过去,扶住了她的胳膊,看向我的眼神中,有些苛求。
我惨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进去。
因果循环,当年,我没有了妈妈,现在,她也失去了我这个儿子。
七岁的时候,也就是我认识老混蛋的一年后,我的亲生母亲,就和老爹离婚了。
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我的妈妈,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每次看向我的目光中,都满是嫌弃。
她只疼爱妹妹,从来不会关心过我一点半点,老爹一直在外打工,这就导致,我的一件衣服,甚至可以穿在身上整整两年,上学和下学的路上,从来没有过父母的陪伴,同学们都在背地里称呼我是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在后来,她和老爹离婚的时候,法院里的一个穿着制服的人,问我愿意跟谁,我不假思索地看向了妈妈,因为,那是我最后的努力,老爹经常不在家,我不想被别人骂成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但是那一天,她只是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过了头。
她甚至没有停留一下,哪怕只有一秒钟。
仿佛,在她的眼中,我就只是一个没用的垃圾,连让她看上一眼的价值都没有。
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死了,低下了头,告诉了那个男人,我要跟着爸爸。
那个时候,我只知道,她发达了,她找了一个好男人,我家的房子,虽然房产证上是她的名字,但是她却丢给了老爹。
就像是扔下了几个垃圾,就那么彻底地走了。
从那时候,老爹就开始发疯了,他拼了命的赚钱,吃尽了苦头,终于带着我,离开了这里,还为我,重新找了一个妈妈。
后妈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在我的心中,她,已经成了我的母亲。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已经跟着冯阿姨走了进去,却是发现,这客厅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家具,墙上,还挂着她的结婚照,是和另外一个男人。
我虽然小,却知道,那个男人,是一个好人。
气氛有些尴尬,当我问起那个男人的时候,冯阿姨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现在的他,出去外地打工了,很久才会回来。
坐在客厅里,冯阿姨给我倒了一杯茶,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自然,毕竟是经历了很多事情的人,心理承受力,应该比我强多了。
我笑了笑,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我皱起了眉头,却是老混蛋的电话。
接通以后,老混蛋吼着让我回去一趟,但是当我得知我在冯阿姨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她啊……她来了以后,我一直没去过……算了,你等着,等下,我就去看看。”
我答应了下来,却是没有说什么,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地方,以及落魄的唐甜甜,心中有些发颤,禁不住开口询问:“冯阿姨,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问出来这个问题后,冯阿姨的眼神明显飘忽了一下,随后尴尬地笑了笑:“他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没什么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她明显没有说实话,或许,在她的心中,我已经成了一个外人吧。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就有些发酸,看她现在这样的情况,真的想要好起来,或者恢复曾经的光彩,或许需要很久吧。
这一刻,我们都有些沉默了,冯阿姨看了我一眼,有些尴尬,貌似有些欲言又止。
我看到了她身上的围裙,笑了笑:“你有什么事情就先去忙吧,等一下,我……我师父和莫丹他们会来。”
看她的打扮,应该是在家里做一些零活,补贴家用吧。
听到我的话,冯阿姨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却是拢了一下头发,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唐甜甜,也就是我的亲生妹妹,看到她,我的心里却是一痛,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时候,我们兄妹的关系其实很不错,但是由于冯阿姨的偏心,所以,渐渐地,我也就和唐甜甜疏远了很多。
那个时候我的不懂事,甜甜经常会在我的身后,很亲密地喊着哥哥,而我,却往往都会无视了她。
现在的话,我却忍不住想到,曾经我们兄妹两个一起玩游戏的场景,心里有些后悔,那一切的原因,和她是无关的,错的,是父母,和那个年少无知的我啊。
想到这儿,我只好轻笑了一声:“甜甜,你在哪上学的啊?”
唐甜甜貌似吓了一跳,低下了头,声音有些紧张:“在……在隔壁的学校,已经高一了……”
她对我貌似有些害怕,回答的时候,甚至还后退了几步。
我怔了一下:“我记得,你比我还小两岁,怎么就上高一了?”
唐甜甜的声音有些低沉:“直接上高一的话,能够省点学费……”
看着她忧伤的小脸,我的心里忽然疼了一下,脑海中,却忽然想到,当初法院的判决下来后,甜甜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发疯一样地喊着哥哥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很喜欢我这个哥哥啊,但是,我记得,当时我只是冷漠地转过了身,并没有和她说什么话。甚至在她离开以后,我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愧疚,不管父母发生什么,甜甜她,终究只是无辜的啊。从初三跳到高一,而且还要出去摆摊,看来,她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呼出了一口气,我的心里有些紧张,却忍不住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甜甜的头发:“甜甜,我是你的哥哥啊。”
听到这句话,甜甜的身体忽然颤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