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单给出的价格很低,赵晓影手里的现金正好可以全款买下,几乎是市价的六折。
“不行,我不干这种事”,赵晓影知道郑单是想补偿她,但她不占男人便宜。两个人早说好的,合就成,不合就散,谈恋爱嘛,谁也没签合同说不成还要搭半个房子进去。不是说心里不难受,她觉得这男人的性子实在太别扭了,可仔细一想,她理解。被她妈逼得受不了的时候,她连死的心都动过。
没事儿被人纠缠,就像路上好好走着突然遇到个变态开始追着骚扰你。遇到精神病的几率低,还可以报警,投胎前没给阎王爷送礼,遇到俩个可以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缠着你的爹妈,那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是自己整个人生。她以后只要对付一个贪财的妈,郑单要面对的不仅是父母,还有父母的一大群“挚爱”亲友。即使这样,他们俩也还算幸运儿,不会有放高利贷的半夜砸门要他们替父母还赌债。像香港的某些女明星,赚的钱不够母亲挥霍,干脆把自个卖了给富豪当小三让亲娘去赌个痛快,眼看人老珠黄终于为自己考虑一把,断了母亲或娘家兄弟的财路,找个普通男人嫁了追求幸福,就被家里人四处说不孝。
所以说有良心的人遇到没良心的人,伤心定了。惨的是没良心的若是亲人,自己连不想伤心就会被人说没良心,照旧伤心。
郑单说他临走前急需一大笔现金,所以给赵晓影优惠。赵晓影依然坚持公事公办,郑单知道赵晓影的性子,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赵晓影向周莎等一干好友借了些钱,按照市价8折买下郑单的一室一厅小公寓。郑单只拿了两个中等大小的皮箱,带走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品,装走一些禅学典籍。
赵晓影问他以后去哪儿,郑单说,“去做很多我一直想做的事,做义工,到山区支教,去内蒙草原种树。如果有机会,可能还会离开中国,去印度的临终关怀院,去非洲照顾得艾滋病的孩子。我还一直很想去做无国界医生,可能也会在路上找机会学医,即使不能做无国界医生,在国内很多地方也能帮到人。”
“呦,原来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就是想出家呢”,赵晓影对郑单肃然起敬,他实在是个不一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她实在跟不上。
很多朋友听说这件事都来苦劝,全都在郑单“不含敌意地坚决”下无功而返,反而有几个人被郑单感染,听了他的计划后也想辞职去做义工,郑单只笑不语,当然这些人都是想想而已,再无下文。周莎很支持郑单的计划,可惜赵晓影觉得有点趁火打劫的味道,因为周莎说想去做保险,让郑单把以前的单都让她接手,以后她只要靠这些阔佬定期续保就可以肥死。
房子转手,妥善处理了工作,最后一件事是正式通知家人。
郑单很平静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父母,郑父郑母开始不信,觉得郑单是年轻人一时冲动在胡闹。可是当郑单拿出整整30万现金和一些保单放在桌面上时,两个人都有点傻。
“爸,妈,这些保单是给你们以后作保障的,从你们65岁起,每月可以领到一笔生活费。房子还有股票我都已经卖了,这30万给你们养老,剩下的我打算带走,找合适的地方捐出去。这笔钱要怎么用,怎么分,你们两个自己决定。不过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不会再回来,即使我回来也是身无分文的流浪汉。你们以后愿意把所有的钱都拿去给别人,我都很支持,不过你们的晚年到时候要怎么过,自己考虑好。钱不是很多,或许二十年以后也不算什么钱,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
郑父仍然不信,抛下一切去做义工?他不信,哪有那么傻的人!他很快就会熬不住跑回来的。郑母也将信将疑,但她知道这个儿子的不同,那他们怎么办?难道儿子真的要丢下他们两个老人。“单单,你真考虑好了吗?”
郑单很愉快地笑着说,“当然,你们不是一直教育我,做人不能太自私,为大家要舍小家吗?所以我决定做个无私的人,为更大的家庭,舍掉一切。”
长期以来的位置对调,竟然轮到自己被儿子用道德来压制。儿子抛弃自己的责任,还标榜自己的无私,郑父和郑母的表情一阵扭曲。
走出父母家的大门,郑单微笑。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种说不清是无私还是自私的行为确实让人愉快。本来他还想去警告奶奶,不过想想算了,事情没有发生前,奶奶永远不会相信父亲会舍弃她。假如奶奶真的将父亲的亲情透支的一点不剩,不管多么凄惨的结局,那也是奶奶自己的选择。他的父母,以后也要为自己的晚年负责,他不会跟着买单一辈子。如果他们仍然决定做“无私”的人,只能祈祷他们有需要的时候,他们爱的人也会同样“无私”的对他们。
是的,这不是逃避,是报复。
郑单上车,两只皮箱已经放在后面,他没有告诉赵晓影离开的时间,只是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道别。钥匙插进去,手却犹豫了一下。舍弃了舍弃自己的父母,但同时他也舍弃了一个很好女人,报复果然是把双刃剑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父母要为自己的选择受惩罚,他也是一样,做过的事,已经无法回头。黑色的车子开动,郑单急转头,向出城的高速路开去。
赵晓影下班回来,发现门口的两只皮箱不见了,她站在门口,怔怔地。这一天真的来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知该有什么情绪。躲起来大哭一场,还是立刻叫上周莎去夜场勾引几个男人?
突然闻到一丝香气,她走进厨房,电子炖盅里有清澈的鸡汤,打开电饭锅,里面是保温着的五谷饭,水池里有已经洗净泡好的青菜,正好够她一餐。
这个混蛋!赵晓影用手捂住嘴,哭起来。
虽然说不随礼,但赵晓影还是让一个朋友把红包带到李志的婚礼。
用心不用心就是很大差别,李志这天稍微留了点心,及时把自家弄出来的几个娄子都堵上了,总算让王雪莹有一个完美无缺的回忆,烦心事儿都留给了自己。
王家对王雪莹的婚事很重视,打“飞的”来了十二个人,住在李志家附近的一个酒店,除了亲戚自己住的房间,还在酒店开了个豪华套房迎亲用。李志带着几个伴郎上门接新娘子,王家没有为难,在门口答了几个脑筋急转弯,伴娘又要了几个小红包,就开门让进了。王雪莹身穿定制的白色婚纱,平凡的小脸在化妆师和幸福的巧手点缀下楚楚动人。按照风俗折腾一番,一对新人手拉手给王家父母鞠躬,雪莹妈激动的都快哭了。新人三鞠躬后,老人要给改口费,雪莹爸爸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高声对李志说:“你是我万里一挑一的女婿。”周围一片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