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筱玲身边,小声地道,“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筱玲抬眼瞟了我一下,离得近了我才看见她的黑眼圈特浓,“最近实在太累了,等今天这个剪彩结束了,总算能稍微轻松一点了。”
我点点头,特别心疼她,“完了挑个时间到江远墨这里来,我给你做顿好的。”
筱玲眯着眼睛笑得极欢,“好,我一定不客气。”
剪彩仪式就在瑞德广场。因为“冰凉一下”的活动大多数都在室外,所以剪彩仪式也准备在室外。
一个十厘米高的展台,背后是用展架搭起来的背景,是活动各种冰雕的效果图展示。展台上摆着一排座位,展台下也是板凳,第一排和展台离得挺近,是给那些记者们拍照用的,毕竟这次是大活动,来参加的人比较多。
我们去的时候,其他的资方都已经到了,只有宏泽还没有来。
我因为负责了项目的策划,所以在展台上也有了个座位,虽然是最靠边的,但我也觉得很骄傲了,毕竟这是我实力的展现。记者们都已经来了,按着照相机一个劲地拍照,我无聊地对着一个镜头做着表情。
宏泽的人并没有迟到太久,对方负责人很快也都来了。池铭锐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里,有一个是任怀天。
再往后,居然徐诗艺和徐梦雪母女也在其中,真没想到,我还一直以为徐诗艺就是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草包,居然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当然,还有苏子阳。他西装革履,皮鞋铮亮。勉强还算帅气的脸上意气风发,他的自信却让人觉得更像是猖狂,反正很不舒服。
宏泽和江氏的高层们都握了手,寒暄完毕,才各自落了座。
支持人唧唧歪歪地讲了半天,礼仪小姐才拿着红丝带走了上来,柳沁兰和池铭锐走上前去,剩下的所有人也跟了上去,我站在最后,一扭头便看见了对方同样站在最后的徐诗艺。
她也看见了我,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往前迈了一步,前面的苏子阳瞬间转过身子来,关怀备至地小声询问者她,徐诗艺向我看来,苏子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瞥到了我也是充满了敌意,仿佛我怎么欺负他的徐诗艺了似的。
我耸耸肩,转过了身子,专心致志地看柳沁兰剪彩。
她和池铭锐一人握一把剪刀,轻轻地对着大红花两旁的红丝带剪了下去,大红花落在礼仪小姐托着的盘子里,顿时全场爆出极热烈的掌声。
柳沁兰与池铭锐两个分别代表公司讲了一番话,我站得有些累,今天的高跟鞋太高了,又磨脚,反正是挺难受的。
我偷偷地悬起左脚,用右脚撑着身子,一会以后又抬起右脚,用左脚撑着身子,就这样交替轮换着,两只脚都得到了休息。
突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感觉到有道目光突然落在我身上,我连忙抬头望去,没想到竟然真的在人群中看到了举着一个纸盒子对我笑着的江远墨。
他居然来了。还记得早上出门时怎么逼迫他都不肯来呢,看来最后他还是想通了。不过他手里提的那是什么东西呢?我怎么看着,像是鞋盒子?
展台上双方负责人的演讲几乎要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有个记者站了起来,镜头直直对准了柳沁兰,“柳女士,我们想知道,你儿子江远墨先生什么时候能来接手贵公司?”
话题突然的转变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一般像这样正式的活动是不会找这种八卦记者的,这记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事发虽突兀,但这样的小危机却不可能难住柳沁兰这样的女人,她仪态万千地笑了笑,“这位记者同志,今天的主题是‘冰凉一夏’项目的启动日,你似乎问了与此无关的问题呢。”
那记者不卑不亢,“仪式也是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们想借机采访一下您,毕竟这不算什么很隐私的问题。”
“是不是隐私可不是由你说了算哦,希望你能把相机收起来,这项采访就到此结束吧。”柳沁兰的口吻不庸置疑。
但那记者却不罢休,“难道传闻是真的?令郎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了江氏的财产?”
这没头没脑没根据的胡乱猜测让柳沁兰皱了眉头,可能她是不希望江远墨有负面影响的人,“这位先生,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那能麻烦您亲口告诉我吗?我需要对看我新闻的人负责,做出最真实的报道。”那记者说得条条是道,看那架势似乎就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我想的是为什么他还没有被保安架走?难不成,这会场里有支持他这样刁难柳沁兰的人?
“我不能说太多,但我只能告诉你我儿子是不会放弃江氏的,谢谢。”柳沁兰边笑着,边无比坚定地回答道。
她一直都相信着江远墨能回家去,这样的话说得我真的好心酸,对柳沁兰的忌惮竟然也少了几分,我的眼里只剩下一个期盼着儿子回家的可怜母亲。
那记者得寸进尺,“那您能对令郎找小三这事做出评价吗?难道您是支持的?”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这个记者,之前江远墨找小三,也就是我的新闻一度上了头条,还是江念蓉动用江家的势力一点点压下去的,原本已经渐渐归于平静,却在这样的场合下,被这个可疑的记者又旧事重提了出来。
在场的虽然都是正经新闻的记者,但是这样的独家报道也不会错过,纷纷拿起了手里的相机和录音笔对准了柳沁兰,人人都要分一杯羹。
我默默地退了一步,将自己藏起来,免得被这些记者认出来又节外生枝,这一刻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刚才居然还作死地做什么表情,希望没有被拍到吧。
柳沁兰半晌没有说话,应该是被气的说不出来了。倒是江念蓉挺身而出,“你最好不要乱说话,我嫂子不是小三,都是你们这些记者乱写的。”
江念蓉说完,转过头想把我揪出来曝光在镜头下,却发现我已经没出息地躲了起来,顿时恨铁不成钢地拽了我一把,把我拉到她面前,“这位,程妍初,是我哥哥的未婚妻,希望各位不要再中伤我嫂子了。”
闻言,最先扭过头的是柳沁兰,她瞪着眼睛看了眼江念蓉,眼里显然是对江念蓉自作主张的责怪,江念蓉视而不见,手底下狠狠掐了我一把。
其实,被江念蓉的那句“未婚妻”雷到的除了在场的人,还有我这个完全不知情的当事人。
镁光灯一下接一下地闪烁,我微眯了眯眼,触眼是站在人群后面对我笑着的江远墨,他张了张嘴,用口型告诉我,“加油。”
我突然就不那么紧张了,如擂鼓的心跳慢慢恢复了平静,我看了眼正凝视着我的柳沁兰和江念蓉,深深地呼了口气。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机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江念蓉已经承认了我是江远墨的未婚妻,只要我自己也认了,那么不管是不是真的,就都是事实了。柳沁兰如果不同意,就是认可了媒体的推断,也等于是毁了江远墨的声誉,她虽然人挺强势,但事关江远墨的声名问题,她肯定不会当场戳穿我。
今天不戳穿,媒体便会公布我和江远墨的关系,到时候,就算柳沁兰一百个不愿意我跟江远墨在一起,那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么维护自己儿子声誉的柳沁兰,反悔都得好好考虑。
江念蓉此举,真的是帮了我的大忙啊。为了不辜负她的苦心和江远墨的鼓励,我挤出了一个微笑,对着在场的各位记者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不是什么小三,我是江远墨的未婚妻,我才是原配。”
说完这句话,我几乎能感觉到柳沁兰眸子里喷薄的愤怒,简直要将我烧成灰。我假装看不见,继续笑得像是一个正沉醉在爱河中的小女人。
“柳女士,程小姐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是江先生的未婚妻,不是小三?”最开始的那个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柳沁兰脸上的表情,及时发问。
柳沁兰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搭理他,只是愤怒地瞪着我。江念蓉往我和柳沁兰中间一站,截住了柳沁兰的目光,笑盈盈地看着柳沁兰,“妈,人家记者问您呢。”
眼睛的余光看到柳沁兰同样气愤地瞪了江念蓉一眼,然后面上满是无奈,“就像你听到的一样,她确实是我儿子的未婚妻。”
柳沁兰的妥协让我差点就欢呼出声,我看向江远墨,他亦笑得很开心,隔着人群送了我一个飞吻。
徐诗艺跟苏子阳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嘲笑讥讽变成了惊讶和不可思议,我眨眨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二人,反正气死人不偿命,看见他们吃瘪的表情我就无比的开心。
“那柳女士,令郎什么时候能回到江氏,与这位程小姐成婚?”刚才那记者又不死心地问道,我几乎能肯定,这是徐诗艺那边的人耍的把戏了,估计他们都想不到,本来想给我使绊子,却反而成了成就我的契机。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们的良苦用心。
柳沁兰气呼呼地正要答,开了口却被人打断,是一直在围观着的江远墨,他大声地喊了一句成功地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江远墨提着手里的那个纸盒子,在追随着他的镁光灯中一步步走过来,场内一片安静,只有相机拍照的“咔咔”声,以及江远墨皮鞋踩在地板砖上的声音。
我看到他迎着光,带着浅浅的微笑,像一个凯旋归来的骑士一般,缓缓地向我走来,周遭的所有人仿似都变成了配角,我的眼里只剩下江远墨。
他走上展台,停在柳沁兰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妈妈,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柳沁兰方才还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下子,眼中已经有了泪花在闪烁,她显然没有想到,江远墨竟然会在这个时刻出现。
江远墨站直了身子,这才转过身,面向着众位记者,他清了清嗓子,“诸位似乎对我的家事很感兴趣?”
第一个发难的记者依旧是代表,“江先生,请您理解一下,我们只是想还大家一个真相。”
江远墨冷笑着,“真相?呵呵,那我就告诉你真相……”
适时的停顿让现场的气氛一凛,江远墨扫视了一圈,才继续说道,“关于我回去接手江氏的事,因为我父亲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所以暂时还不需要我,但是我会提前进入公司,以最基层的工作做起,好好替父亲管理公司。还有,关于我爱人的事情,我也想对于那些做虚假报道的记者朋友们说一声,你们这样信口开河可是侵犯了我人身权益的,我完全可以告你们!相信诸位刚才也听到了,这位……”
江远墨拉了我一把,我跌跌撞撞地往前栽了一步,与他并肩站着,江远墨扭头深情款款地看着我,“程妍初,她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小三,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这辈子,也只会娶她一个。”
江远墨如此郑重而温暖的告白终于让我红了眼眶,他轻轻牵起我的手,在我手背上映下一吻,还不待我反应过来,他居然半跪在我面前,彻底得把我吓懵了,他这个姿势,难不成是要求婚?在这么多人面前?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江远墨将手里的那个纸盒子放在一边,打开了盖子我才发现居然装了一双平底鞋。
江远墨轻轻抬起我的右脚,将我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他拿过纸盒子里的平底鞋给我套上,柔声道,“就知道你穿不住高跟鞋,特意给你带来的,舒服多了吧?”
现场一片哗然,“咔咔”声一浪高过一浪。而我的眼前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只能看到江远墨影影幢幢的头顶,他温柔地替我穿上了另一只鞋,这才站起来,与我对视着。
江远墨替我擦掉落下来的眼泪,怜爱地揉着我头顶的黑发,笑了,“你呀,真不让人省心。”
不管江远墨是演给大家看的,还是真的,我都深深地被感动了。
一直都说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弯下身子替你系鞋带的男人是真爱,那么江远墨今天不计形象地替我穿鞋,已经不是真爱那么简单了。
我无心再去看其他人的表情,眼里只有江远墨,剩下的什么也看不见。
江远墨轻轻将我揽进怀里,面对着所有的记者和活动方,“我会尽快与阿初举行婚礼,希望不会再看到对我们有害的新闻。”
那个一直刁难我们的记者脸上很难看,我侧头去瞟徐诗艺,果然见她气急败坏,早就猜到这肯定是她精心设计的,可是结果还真的一家欢喜一家愁啊。
与徐诗艺一样脸上不善的,除了跟她狼狈为奸的苏子阳以外,就是柳沁兰了。原本被迫承认我是江远墨的未婚妻就已经够让她生气的了,没想到刚才又看到江远墨这样,她不气死才怪。
我在旁边听着柳沁兰急促的呼吸简直是心惊胆战,这大抵就是甜蜜的负担吧,不过,我现在是被幸福包裹了,哪还有时间去照顾柳沁兰的情绪?我握着江远墨的手,小声地说道,“墨墨,我们走吧?”
江远墨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就牵着我的手,十分潇洒地转身就走,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要搁平时,我也干不出来这么不计后果的事情,但现在不同,刚才被江远墨感动得七荤八素的,就是让我去抢银行我都干得出来。
江远墨拽着我出了会场,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刚才没机会,现在我才想起来问,“你今天是专门来给我送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