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纯的心一咯噔。莫非她知道了他跟秀秀的事情?不可能呀。他们相好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做得隐秘。否定了这方面的因素后,他就有些气愤了。
汪燕,他曾经认为温柔贤淑的老婆,待人一团和气,与世无争,处处与人为善的天使,也有为了私心,逾越一步,露出潜藏的魔鬼的一面的时候。
陈纯叫一声:汪燕!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嗓门。
电话那头的人也愣住了。空气凝固。
那些看起来柔弱温和的人更能杀人于无形!
陈纯记不清电话是怎么断的。他冲汪燕说:有些事情是不能藏着掖着的。有想法就直接亮出来,这样来得更爽快。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会替你考虑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汪燕犹犹豫豫地还是不肯明说。陈纯就急了:死就让我死个痛快,千万别拖拉。于是,汪燕说了离婚的想法,她说得很委婉。陈纯听了很受伤。他应该抢在她之前说。这样才更有自尊更男子汉一些。但他没有。他宁愿她说。对于心灵的伤痛来说,那一点点自尊和面子又算什么呢?人活着真情实感是第一位的,然后才需要面子和自尊。当那个隐隐担心后怕的结果到来时,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痛苦。一片茫然。他呼吸憋闷,出门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秀秀家门口。当他抬头看到秀秀家门上倒贴的“福”字。他明白是什么冲淡了这突如其来的痛苦。
陈纯进门后就冲秀秀要酒喝。秀秀从柜子里找出两瓶“白云边”,配了几个下酒菜。陈纯端了酒杯,感慨万千地说:在苦闷或者开心的时候,能够找到一个伴推杯把盏,于我来说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秀秀说:人生来就是孤独的。能够在生命中找????藉,能够摒弃伤害,相拥着取暖已经弥足珍贵了。他说:今天一醉方休。她回应:好呀!
有意地将自己放逐到酒精的麻醉中,随后,又将彼此放逐到对方的身体中。陈纯从来没有这么激奋过。那不是做爱,更像是一种掠夺。对身体超常的掠夺和透支。时间像一条奔涌的河流,裹胁着带走了无数的知觉:哀怨、愤怒、无奈、无法排遣的孤独和伤痛……挣扎,无望地挣扎,仿佛溺水在汪洋大海之中,明知无望,却还要作无望的挣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拼尽最后一缕呼吸。
就这样散尽生命该是一件多么快意的事情,在遗忘中死去。
他没有死,他生了一场大病。
躺在洁白的病床上,陈纯觉得自己像一具陈尸。活力和朝气只属于过去。他不知这残存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人是为理想和希望而活的。他原来有,现在却无缘无故地丧失了。他找不到精神的家园,连最起码的尘世家园也没有了。
患了癌症多好,一种迫不得已的死亡。那样,一切都结束了。死前,想到种种没有实现的愿望和理想,他可以自我安慰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如果假以时日……自杀,好像不值。好死不如赖活着。也许生命于他意味着一种磨难。
单位派了一个小伙子来照顾他。他没有通知乡下的爹妈。他怕他们着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不了几天就会痊愈。这病看起来突如其来,实际是早有预谋的。从磷肥厂宣布解散的那天起,就种下了病根,得到种种不如意和长久以来郁闷心情的浸濡,它一直潜滋暗长着。大半年无规律的寻欢作乐,加速了他的身体在一朝之间崩溃……
他觉得这样也好。让身体几近于消失,排除了身体无谓的干扰,让思绪空前的活跃,他得好好想想该何去何从。
老天爷仿佛成心跟他作对。他偏偏不能安静。镇政府的人川流不息地来探望他。这个刚走那个又来了。那些人在他眼前晃动,让他发现一个规律一种途径。小王是镇里一把手的小舅子。通过他完全可以化解以前跟一把手的积怨。他手下的小张是副县长的侄子。他正积极要求入党,对他稍稍提拔一下也是没多大问题的。他陈纯可以通过他搭桥找县长活动活动,摆脱现在这郁闷的工作环境……
他陈纯只需稍稍动一下脑筋,在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上抓住一个人,就可以顺着网线找到可以帮助的人。他深谙那些官场上的伎俩。如果他愿意努力,希望仍然是希望,理想仍然是理想。
选择这条路,虽然途径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它毕竟能抵达目的地。条条道路通罗马,没有谁问你是艰难跋涉而来,还是乘着直升飞机而来。这是一个只重结果的时代。
陈纯已经不感兴趣,哪怕前面有高官厚禄等着。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忽然看透了官场,同时也看透了红尘。他以前之种种努力,一步步登上台阶,最后只不过是海市蜃楼。他疲惫不堪,只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过青山绿水的日子。当然他得有个伴儿,他需要一个心灵相通的知己。他理所当然地想到秀秀。应该是她,这些年来的心灵相通和彼此的欣赏。镇里为了鼓励干部下村包片,早就出台了优惠的政策:凡是下村包山包片的干部,工资照拿不说,年底还发奖金。陈纯早就看好了一处地方,清水冲村有几十亩桔林,长期管理不善,他想去。
秀秀来看他,他终于逮着机会将想法说了。秀秀说:现在你只有一件事,好好养病。其它的等病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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