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华妍提着行李来向我告别的时候，夜里已经有了丝丝凉意。我们在树影斑驳的大街上默默地走着，谁都没有太多的话。我担心华妍向我提出感情方面的问题，心里有些忐忑。华妍两臂抱在胸前，表情恬静，高跟鞋在坚硬的马路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很有节奏。大街上很静，偶尔有行人和车辆匆匆掠过。
“你一直爱着廖梅，是吗?”华妍突然停下来，意味深长地望着我，问。
“啊啊，不是，哈，怎么说呢?”我很错愕，支支吾吾。
华妍笑了，很洒脱的样子。“其实她也一直很爱你。这个我知道。”
“不会吧?她已经做了别人的妻子，不会的。”我有些莫名的兴奋，希望华妍接着说下去，故意用不以为然的目光望着她。
华妍莫测高深地微笑着，继续往前走。我跟在后面，突然发现这个娇小的女人有一个浑圆的屁股，随着走路的节奏很有韵味地摆动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她生活得很不幸福，她的男人很不争气，有些事她不愿意和你说的。”华妍边走边说，像在自言自语，“她懊悔自己当初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很懊悔!”
“她自己的意见?”我脱口而出，“什么意见?”
华妍继续走着：“她们的婚事是双方的父母撮合的，这个你应该清楚。那个男的当时还在部队，狂热地追求廖梅，为了廖梅急匆匆转业回到地方，廖梅也就动了心。婚后他们合不来吧大概，廖梅经常带着伤为我们上课。”
“经常打架?”我吃惊地问。
“这里面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多关心一下她吧。——也许你还是有机会的——当然，如果你还一往情深的话。”华妍的眼睛在路灯光下显得迷迷离离的。
“哦。这个，我还真没想到。”我不好接着华妍的话说什么。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呢?说不清楚，有一点点兴奋，有一点点心疼，似乎还有一点点幸灾乐祸。
“廖梅是个要强的人，很要面子。不明内情的人，都觉得他们挺好的，挺般配的，事实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她是在苦苦撑着，——知识分子，老师，大户人家的儿媳，廖梅考虑的都是这些了。”华妍的脸上掠过一丝轻蔑和鄙夷，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能隐隐约约感觉出来她对廖梅的不友好，而不是同情。
“她男人现在干什么呢?”我想进一步了解一些情况。
“下海了，去年发生了一些事，然后他就离开了单位开公司了。”华妍看了我一眼，“具体情况你还是问问廖梅吧，她会告诉你的。”
“哦。”我含混地答应道。
“如果他们离了婚，你会不会要廖梅?”华妍很郑重的样子，一辆汽车驶过，炫目的灯光射在华妍的脸上。
“这个，这个大概不会吧?”我觉得华妍的问题有些尖锐，猝不及防的感觉。
“嘿嘿!”华妍冷笑，“什么不会?是说他们不会离婚还是你不会娶她?”
这也太咄咄逼人了吧?“我们讨论这个事情是不是毫无意义啊?不搭界啊这是!”我心里有些不快。
“哼!”华妍并不买我的帐，说：“我有一个直觉，这个问题并不是不搭界，相反，你和廖梅之间一定会有什么事，一定会!”
“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华妍指的是什么，脊背有些发凉。
“放心!我不会爱上你，更不会纠缠你，我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和廖梅走到一起，我要走了，提前祝福你们!”华妍麻利地从我手里接过行李，动作优雅而果断。她怪异的眼神和诡秘的表情在我面前来了一个短暂的定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个转身，摇着她那个浑圆的屁股，朝着喧嚣的候车室走去。
我对这个送别场面事前曾经作过好几种设计，比如我们先在我宿舍里缠绵做爱，然后互相吟诵着“昔我来思，杨柳依依;今我往矣，雨雪霏霏”之类的诗文，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或者在车站上一个僻静的角落深情拥抱，接吻，我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滴，她含情脉脉地为我扣上衬衣上面的纽扣;或者在一个幽静的咖啡屋相对无语，惟有泪千行，心里默诵“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我甚至为这些方案做好了物质和精神两方面的充分准备，可是都没有用得上。
我望着华妍娇小的身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心里感到一种怅然，不过，这种不快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了，被一种对廖梅的冲动取代了。我坐在人力车上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廖梅而不是华妍，我在设计怎么走近廖梅，是的，我的故事的女主角，就是要锁定这个让我心有千千结的女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