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娇气鼓鼓的,骗她年龄这回事,要紧的不是年龄,而是骗。
不过,就算骗她叉怎么样,他好歹没骗她的钱呀,他可正骗着无数人的钱。这些地下炒金公司,不过是打着香港金银贸易场的旗号,自己虚拟一个非法的炒金平台,骗投资者跟电脑对赌,涨跌都是他们自己在控制,客户的亏损就是公司的盈利。
但近来他们惹上了一个难缠的老太太,老太亏了十几万,天天坐公司门口叫唤,还把盒饭盖在前台小姑娘的脸上,来一个客人就朝人嘁:这是家骗子公司!快奠来!
但雪娇此时哪有心思理会这些事。这一次,她从老金家又翻出了一张结婚照片。
“你不是说你没结过婚吗?”雪娇又在大喊。
“年轻时结过一次嘛。”老金还是不疾不徐。
“那你离了没有?”雪娇嘁得撕心裂肺的。
“正在离嘛。”老金抽一口烟。
雪娇觉得天旋地转的,她可不愿当人家二奶,她可是放弃了好些金桃花才走到的今天。
后来好几天,老金都没有再现身,电话也打不通,雪娇自然还在结婚照这件事上失魂落魄,心想老金应该是心虚,所以跑外面去躲她几天。
没想到这天中午,一群警察走进了公司大门,公司里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本市新上任的警察局长,是那个老太太的侄子。老太太誓死也要让他侄子帮她端掉这家炒金公司。
老金就这么自己先甩手悄悄跑了,连陈雪娇都没告诉。而陈雪娇到现在都不算完全了解公司的某些后台操作,老金的下落她更不知情。审了她几天,她每天只知道木着脸发愣,魂早不在了,后来就也被放出来了。在外面等得心焦的是佳成。
“我让我爸给打听了—吓……其实他能办的事也有限。你们底下这些人不会有啥事,老板的话,就看他跑不跑得快了,反正在C市这个地界上他是别想再做生意了。”
雪娇揉了揉自己油乱的头发,又有些蒙。她往后退了几步,决心还是要回老金的家。老金的爸爸老老金还是有钱的,他们曾经也算个大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不了换个地方再千就是了。
佳成上前去扭她的胳膊,“雪娇,你还要往哪走?你还没被人骗够?”
雪娇费力地除下佳威的手,浑身都抖了几抖,“佳威,你别管我,我宁愿自己走错路,也不想在原地转圈。”
雪娇在老金的屋子里连吃了两个礼拜的挂面,直到一个早上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终于,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让她速来云南。她麻利地收拾了行李,先坐火车到了昆明,到了昆明又坐火车到大理,大理下了火车又转中巴到了瑞丽。终于,在这个跨一步就是缅甸的边境小城,雪娇见到了老金。
老金黑瘦了一圈。见了她,拉住她的手说:“没事了’都搞定了。其实昨天就可以回去了,但你已经千里迢迢过来了,那我们就在这里玩两天。”
雪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金拍着她的背。没想到二人还能拥有这样一次短暂的相依为命。背后就是国境线,那里正好伫着一块碑,上面是“天涯地角”四个字。
她也有好消息带给老金:她怀孕了。
既然世运已把他们逼到了这里,天涯地角让老金也有些老泪纵横,索性一咬牙一跺脚,“那就生!”
四
那么雪娇犯的第四个错误应该就是跟老金结婚。
老金把婚倒是真离了,但借口刚赔了前妻不少钱,再加上公司也垮了’婚礼就不能大操大办。雪娇连忙表现出一个新妻子的懂事,说那就回镇上简单办办就行。反正结了婚,钱就是两个人的钱了’替他省钱也就是替自己省钱。
但雪娇的朋友们都替她感到不值。
影楼租来的婚纱,边角都发了黑,腋下还有杏黄色的汗渍。她胸大,又怀着孩子,背后的抽索拉不了太紧,只能多松一寸,从后面看,就像是被谁给绑起来了似的。陈雪娇就穿着这样的婚纱,挽着一个叉矮又瘦的老男人,朝下面的几桌客人举起了手中的白酒,无名指上连一只小钻戒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