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娇推着几只价值不菲的行李箱,在机场漫无目的地走。
这只墨镜或许是有些度数的,不然为什么她觉得脑子有些发蒙?
墨镜是裴裴的,行李箱是裴裴的,航班也是裴裴替她定下的。只要过了闸,上了飞机,应该有一个头等舱的客位等着她。只是不知道旁边安排的会是谁。
飞机起飞了,周围的人都合上了眼皮。
她又犯了一回错,或许也不一定。很早以前她就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算是对的。这些年她错了无数次,反而不急于对上这么一回。她上了另一趟飞机,把手袋塞在前方座椅下,脱掉高跟鞋,两只脚就这么光溜溜地踩在手袋上面。空姐走过来问她需不需要毛毯,她摇了摇头。坐经济舱的要领就是不要多事。
一
陈雪娇犯的第一个错误应该是拒绝了徐佳成。
徐佳成有什么不好吗?他还是派出所所长的儿子,在他们那个城乡接合部的小镇上,徐佳成不好就不好在能给雪娇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打麻将,跳舞,酒足饭饱,在街边把自家的熊孩子打得鸡飞狗跳。
佳成甚至在雪娇面前哭过,那是他们一起从职高毕业的时候。雪娇要去市里找工作,远离一无是处的父母以及那些游手好闲的同学朋友。少女时期,街边摆地摊的算命先生替她算过一卦,说她命有金桃花,一定会走得离家远远的。
所以当小巴车颠簸在那条尘土飞扬的马路上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回来了。未来有千红万紫等着她,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走到那桃花深处去。而映在玻璃窗上的那张脸,其实谈不上多娇艳,但那对雪白大胸却随着路面颠簸—直上下起伏。对,是颠簸,让雪娇带上了几分不该有的绝色。
二
雪娇犯的第二个错误兴许是去了一家黄金公司做前台。
“我们是香港金银贸易场的行员,老板也是香港人,香港的公司肯定安全的!”她用甜辣的嗓音安抚着电话那头惴惴不安的投资者。送午间外卖的小哥到了’她比了个稍等的手势,但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直没有要挂的窟思。外卖小哥嚼着口香糖玩着手机,心甘情愿地站在那里等她把话说完。
可惜后来,那份外卖雪娇根本没来得及吃。副总打电话叫她赶紧来地下停车场,要一起去见个重要的客户,雪娇忙不迭地把光脚套进座位底下的高跟鞋,边跑边拉上凉鞋的后跟。副总年轻魁梧,东北人,发家史不详,一说是靠的女人,也有一说是略有些家底。总归她是被这名副总先看上,她也没有理由不跟他在一起。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年龄差距也不大,颇像是一段得意的桃花。
三
所以雪娇犯的第三个错误应该是离开副总选了总经理。
彼时雪娇自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黄金公司的副总若算是小金花,那总经理就是老金花。老金是道地的香港入,世故老威,公司的命门也把持在他手里。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当时,老金是把车开到了小金楼下接走了她。后来,她自然也不用做前台了’当上了公司里名正言顺的项目经理,成了老金手下的业务骨干。
小金当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他和老金本来就是疏离的搭伙关系,于是抽资回了北方,倒也没显得多失意。女人总是会有的,何况这家公司也坑蒙拐骗不了多久了,老金不过是靠个香港入的身份撑着这家地下炒金公司的门面,他们此时已经捅了一个大娄子,只是有的人还不知道罢了。
雪娇在旁人羡煞的眼神里没活几天,也觉出了几分不如意。
老金不算个大方的人。
“娇娇,别怨我呀,唉,是你没赶上我的好时候。”老金抽一只石楠根的烟斗,缓缓吐出烟雾。 但今天雪娇要发作的不是这回事,而是她在老金家翻出了他的香港身份证,看见上面的出生时间是—九六六年。
“你不是说你才四十一吗?”雪娇朝他贼。
老金很淡定,“所以才说你没赶上我的好时候嘛。”他拿脚尖搡了搡雪娇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