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短信提示音。
大峰:
明天上午到家,能待30分钟。
什么,大峰要回来了,苦难就这么撤走了?刚刚下定了决心承受这种考验,上帝就让考验通过了。这简直是丁欣信仰生涯中上帝反应最快的一次了。她喜悦无比地翻了个身,露出了笑脸,再不笑肌肉都不会向上牵拉了,她香香地亲了亲蓬蓬,爸爸要回来了!无论过去的六十多天他做了什么,回来就行。丁欣想过无数个大峰不回来的原因,当然也想过车祸,后来她否定了这个理由。
能待30分钟,路过?丁欣捉摸不透这句话。
三、回了又走
婆婆一早就过来了。她们做了陆大峰爱吃的红烧肉土豆。
中午过了还没到,她们也吃不下。快两点了,敲门声,陆大峰没用钥匙自己开门。
丁欣忽然感觉有点心跳过速,这两个月她已习惯了杳无音信的折磨方式,分秒地抓狂,“荣耀的苦难”即将结束了,丁欣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苦难结束后的生活呢。
门一打开,丁欣懵住了。这就是苦难结束的门,可是没人保证门的后面一定是阳光。
面前的陆大峰已经从印度歌舞片男主角变成了国产黑白抗战电影里的老兵乙。面色灰暗,胡子拉茬,得了重病一样。未知的恐惧迅速占领丁欣单薄的身子骨儿。丁欣紧紧地牵着蓬蓬的小手想从蓬蓬那获得点力量。
爸爸!蓬蓬试探着叫了一声,她仰头看着陆大峰,眼睛眨眨,眼神里旋即充满了陌生,失望地问,好吃的呢?
陆大峰站在方厅里没吭声,他两手空空,没有丁欣说的好吃的,他把手伸进短裤兜里,掏半天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一百元递给蓬蓬说,让妈妈买好吃的吧。
丁欣拼命控制自己的思维不要乱跑。陆大峰挎着运动包,穿着夜市最廉价的运动短裤和凉鞋。婆婆看到儿子瘦成这样,脸都气花了。
陆大峰把运动包放在沙发上,想抱抱蓬蓬,蓬蓬尖叫着跑掉了。丁欣除了坐在陆大峰的身边哭什么也说不出来。陆大峰见蓬蓬不肯让他抱,就开始吸烟,五分钟吸一根,不停。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婆婆指着陆大峰喊着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满是划痕的盗版光碟,刺耳。
陆大峰把运动包拿到腿上,好像这里根本不是家,我给人家开车,送点货,他轻描淡写地说。
送货连家都不能回,不能接电话,你送什么货啊?
不用你管。陆大峰不停地看表。
看表干什么,要去哪?
出去一趟,陆大峰说着拎起包起身,我一会儿回来。
进家几分钟就走啊?……给我回来……不许走……不许走!婆婆的命令被关门声结束在只有丁欣能听见的屋子里。
丁欣收起眼泪木怔怔地看着陆大峰出了家门,又看看婆婆。
你赶紧跟下去,婆婆说。丁欣觉得婆婆警匪片看多了,但她还是悄悄地下了楼。只见陆大峰在她家面包车里鼓捣一会儿,锁上车门,上了一辆小货车。
小货车走了以后,丁欣回家取了另一把车钥匙,把陆大峰的运动包翻了出来,抱在怀里一口气上了楼。
快打开看看。婆婆说。
你打吧!透支的丁欣瘫软在沙发里说。
有什么不敢的,婆婆打开陆大峰的运动包,又不是炸弹,我看看这死小子到底有什么鬼。
一包白色的粉面。
这是——这是毒品吗?这一定是毒品!丁欣都不相信自己的嘴能发出毒品这两个与她相距甚远的字来。
不能,婆婆掂量着白粉面说,咱也没见过毒品,不能所有的白粉面都是毒品,那都是电影里演的,贩毒的都是什么人呢,能轮到陆大峰吗?看他造得那样。
丁欣没告诉婆婆,这两个月中间,陆大峰回来过一次,那次回来陆大峰打扮得跟个老板似的,全身的行头都换了,名表名包的。那次就待了十分钟,蓬蓬在睡觉,陆大峰看一眼就走了,还给了丁欣两干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