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啊,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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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暖暖的事,是不是你告诉李子瑶的?”到了卧室,安俊远关上门,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安娜,脸上是淡淡的不悦。
安娜连忙上前拿起了他的手,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俊远,你真的冤枉我了,我没有做那么无聊的事!再说了,你反复提醒我,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能在外公外婆面前说,我怎么可能把这个秘密随便就告诉了一个我刚刚认识的李子瑶呢!”
看到安娜满眼的委屈,安俊远蹙紧了眉,“现在,除了舅舅和肖暖,就是我和你知道这事了。而且,我已经向正南舅舅坦白了,我知道了肖暖就是庄晓暖的事。现在,李子瑶突然在我们家说出了这事,即使真的不是你说的,正南舅舅也会认为跟我和你有关系。”
“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不会傻到给李子瑶去讲这些,如果我真的想让家里人知道,我就会直接告诉爸妈了!”安娜着急地解释了一句之后,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俊远,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啊,尤其是对外公来说。他这些年,不是一直在找他的战友的女儿和外孙女么,现在终于找到了,多好的事啊!”
安俊远将自己的手从安娜的手里抽出来,转身慢慢走到阳台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的,我外公那人平时是很慈祥很和蔼,甚至是越老越可爱。可是,他对于暖暖的外公,也就是他当年那个最好的战友,那感情是比亲兄弟还亲的!我妈说了,当年正南舅舅小时候,不懂事,说要让暖暖给他做媳妇,外公因为正南舅舅的这句话,打了他一顿,还罚他一天没吃饭。这么多年来,那是外公唯一一次惩罚舅舅,平时都是很爱舅舅的,毕竟是老年得子。
他和暖暖外公当年的约定,如今不能兑现,我怕他老人家心里有想法。反正都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以为庄家人全部失踪了,不会回来了。其实我外公也早就适应了,但是,这突然又说找到人了,我觉得这不一定是个好消息。”
安娜了然地点点头,双手从安俊远身后绕过去圈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背上,“俊远,那我问你,如果外公非要让你娶了肖暖,圆了他这么多年的夙愿,你愿意不愿意?”
安俊远自嘲地勾了勾唇,心里默默地说,你以为我想娶就能娶到?暖暖嫁给舅舅,过得那么幸福快乐,我何必去做一个恶人,让她瞧不起我呢!
“俊远?我问你话呢!”安娜见他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
安俊远将她的手拿下,转过身来,低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娜娜,你知道的,我这人没有什么野心。现在,你只要乖乖地做安家的大少奶奶,不再出去跟以前那些人乱来,不会再做背叛我或者我家人的事,我是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怀上了我们的孩子,我希望你和一起,慢慢成熟起来,当一对合格的父母。”
听到安俊远这番话,安娜的眼眶立刻染了一圈的红,重重地点头,“俊远,你放心,只要你对我不离不弃,我一定誓死追随你!不不不,哪怕你不要我了,我也要死皮赖脸跟着你,因为你和我之间,永远都会有我们的孩子,你永远都不能不管不顾我的!”
安俊远抬手将安娜眼角即将滚落的眼泪抹去,“傻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不顾你!我现在担心的是,外公那边会郁闷,其他的都无所谓。”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我们两口子好好的就行!”安娜拥进安俊远的怀里,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很快,她又蓦地睁开了眼,眸子里滑过一抹重重的懊悔。
其实,李子瑶说的都是实话。肖暖的事,极有可能就是李子瑶在正南酒店的时候,听到那边的人传的。
因为,是她放出的消息。就在和俊远出国度蜜月之前,她向华美和正南酒店的一些小员工那边发了一些传闻……
但是,她发誓,她的初衷是想抹黑秦正南和肖暖的。让大家都以为他们心目中的男神董事长秦正南只不过是一个从小就在外甥手里抢女人的卑鄙小人……没想到传来传去,反倒成了秦正南和肖暖的一段佳话了!
现在,不管是华美还是正南酒店,那些职员都认为秦正南和肖暖是青梅竹马的娃娃亲,是天生就注定在一起的夫妻……这也算是她安娜无心问他们俩做的一件好事了!
她也想通了,只要安俊远安安心心跟她过日子,她是不会再去骚扰肖暖和秦正南的。一方面是她没能耐,另一方面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只不过,无意间让李子瑶知道了这件事,确实非她所愿。
对不起了,弟妹,让你为我背黑锅了!不过,以后真的如果想嫁到安家来,你要承受的委屈会比这更多!做好心理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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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涛溪搀着秦正南来到花园的凉亭下,秦涛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正南,坐!”
秦正南却没有坐,抬腕看了看时间,“爸,您有话就直接问吧!我定了今晚的机票,去济城。”
秦涛溪不由地拧了眉,抬眸看着儿子那面无表情的俊脸,“怎么,跟爸现在都没话说了吗?”
秦正南没有吭声,犹豫了一下,在秦涛溪对面坐了下来。
却不等老爷子开口,他目光坚定地看向老父,“爸,俊阳的女朋友说得没错,暖暖的确就是庄晓暖,是韩叔叔的外孙,韩秋的女儿。”
闻言,秦涛溪已然不太清明的眸子骤然一缩,那心中的讶然和震惊全部表露在了眼神里,双唇都开始微微颤抖,“正南,暖暖她,她真的是国辉的外孙女?是他唯一的血脉?”
秦正南点点头,“是的,爸。其实,我也是才知道不久。一直没告诉您,是因为我们不在您身边,怕您知道后,情绪太过激动。另外,暖暖按理说是俊远的未婚妻,现在却成了您的儿媳妇,我也担心您一时难以接受。”
秦涛溪的眼睛立刻红了,眼看那老泪就要流出来,最后又生生地将眼泪逼回,那脸上满是悲喜交加的神色。
秦正南没有再说话,把时间和空间全都留给了老父亲,让他老人家慢慢咀嚼消化这个消息。
秦涛溪此刻的心里百感交集,各种复杂的情绪融合在一起,最后除了欣慰,就只剩下了感叹。
当初,语嫣告诉他正南回国娶了个媳妇,还把这个儿媳妇的资料拿给他看。他看了之后,那叫一个失望和不解啊。
儿子这么优秀,为什么就娶了那么一个平平淡淡普普通通,而且看起来还没有长大的小姑娘呢?要家世背景,没有!要能力魄力,没有!要美若惊鸿,也没有!
有什么呢?
至少他当时从肖暖的所有资料里没看出来,直到后来见到了她和正南的婚纱照,见到了照片里的肖暖。
第一眼看过去很普通,如果非要找个优点,那就是漂亮,还算有点美貌。
但是,再多看一眼的时候,他就有点怔住了。这女孩那清澈无辜的眼睛,水汪汪的,非常灵动,似乎会说话一样!关键是,这眼神看着格外亲切,甚至是熟悉的。
而且,照片里,儿子正南和她对视时的样子,两个人之间的爱意浓浓,让他不得不相信,儿子娶这姑娘不是冲动的。
后来在罗马见到了肖暖之后,这孩子身上特有的气质让你跟她讲一句话,看她一眼,便会产生好感。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虽然有迟疑有彷徨也有局促,但是那乖巧中透着一股子的灵气,那机灵中又带着明显的倔强,很多时候让人忍俊不禁,会直接把她看成一个小女孩一样,忍不住去心疼她,喜欢她。
真的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现在想想对这个孩子这些莫名其妙的喜欢,恐怕都是因为她是韩国辉这个老战友的骨血吧!尽管已经八十二岁了,但是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暖暖很小的时候和小秋来家里的那些事。
当时的暖暖,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睁着圆溜溜的大黑眸看着他,甜甜地叫,“爷爷好!”
想当年,国辉老弟也是把这孩子当宝贝一样看待。只可惜,他刚满五十岁就得病去世,后来女儿和外孙女有失了踪。
肖暖的情况他是了解的,这么说,当年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后来被一对普通的教师夫妻领养了,养育到了现在。虽然后天的生活环境和教育水平让这孩子如今看起来普通了点,但是庄晓暖就是庄晓暖,她最终还是嫁到了秦家来。
只不过……哎!真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啊!
“正南啊,这是一个好消息的,你为何要隐瞒我!”秦涛溪带着一点嗔怪的眼神看着秦正南。
秦正南看到如此激动的父亲,没有再做过多解释,只说道,“爸,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你告诉爸,当时刚一回国,为什么第一件事就是从俊远手里把暖暖抢过来给自己当媳妇,是不是你早就怀疑了肖暖就是庄晓暖?”秦涛溪问得有点咄咄逼人。
秦正南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是的!我一直都怀疑她是!”
“你有证据?”
“没有!完全凭感觉!”
“感觉?感觉就是你真的一直都没忘记这个孩子吗?还是跟爸爸赌气,因为爸爸当年打了你,所以偏要得到这个姑娘?”秦涛溪的问题越来越犀利。
秦正南瞧着白发苍苍的老父亲,再一次重重点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不管是感觉还是当年的赌气,在现在看来,都可以总结成缘分!爸,我爱暖暖,胜过爱任何一个人。在她面前,我可以没有任何原则,可以不要一切,也可以改变一切。这些,不光是靠赌气和感觉的……而是,由着我的心来的,没有任何理由,谁也替代不了。”
秦涛溪看到儿子眼睛里的坚定,所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看得出来那孩子也很爱你!但是,如今这局面,让我如何跟暖暖的外公交代呢?”
闻言,秦正南不觉地勾了勾唇,“爸,您的意思是。我给不了暖暖幸福?暖暖嫁给我,是不是让您很愧对韩老爷子?”
秦涛溪听出了儿子这语气中的质问,抬手拈着胡须,缓缓地摇了摇头,“正南,国辉当年病逝的时候,我也还算年轻着,他当时对我留下的唯一的遗愿,就是让暖暖和俊远长大了喜结连理。而且…..”
老爷子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像是陷入了一段回忆里,拧着眉看着园子里竞相争艳的花,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秦正南犀利的眸子一凛,“爸,我记得小时候听家里人说过,只要俊远和暖暖结婚了,您和暖暖的母亲韩秋就各自拿出半把钥匙,而这两只半把钥匙就可以合成一把完整的钥匙,可以打开一个神秘的箱子,而那里面。有一份非常宝贵的财富。您现在犹豫的,是不是跟这钥匙有关?”
秦涛溪蓦地转眸,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你也知道?”
秦正南点点头,“爸,我在您面前。没有一点隐瞒。还有一件事,既然提到这里了,我还是全部告诉您为好。”冬估以号。
秦涛溪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秦正南垂眸眸光一敛,站了起来,背对着父亲,看着远处安家的主宅。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爸,我知道,您和姐姐夫还有俊远,都以为我是故意要跟俊远作对,处心积虑地抢了俊远的未婚妻。如果说小时候对暖暖的初见只是一种无意,那么从婚礼上骗走她,就是我有意的。但是,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当年,有人当着我的面劫持走了我妈,撞伤了我。当时,我是看到了那人的模样。后来在医院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雯丽姐给了那人一笔钱。所以,我一直认为雯丽姐是那起事件的幕后指使者。这也成为我在国外一边坚持治疗一边让自己强大起来的动力之一,我要让伤害我和母亲的人付出代价。
所以,我才会拿走安氏,抢走暖暖……而且,我很想拿到那两个半把钥匙,因为我不想让您把秦家的财富全都给了安家!但是爸,我并没有感觉到畅快,反倒很失落……”
说到这里,秦正南慢慢转过身来,眉宇间一片复杂的郁结,“爸,自从跟暖暖结婚之后,别说这些仇恨了,就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我也觉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我感觉,我的人生,突然没那么枯燥了,一切的生活都变得生动起来。所以,也请您接收现在这个事实,我想,倘若韩老爷子在世的话,看到我和暖暖现在的状况,也不会再纠结于当年的那个指腹为婚的约定。”
秦涛溪一直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虽然不是亲生,却从来都视若几出的养子。他第一次,在正南的眼睛里读到了一种请求的意思,这个素来都好强不甘服输的孩子,在求他。
最近这段日子,他一直以为坚强冷酷无所不能的儿子,脸上已经数次出现了挫败和无助。而这些,都是因为他太在乎他的妻子暖暖那个小丫头。
用情之深,可想而知。
作为长辈,他岂有狠心拆散他们的道理。
可是……
可是,这些孩子们又怎么会知道,如果打不开那盒子,他有生之年都难以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秦涛溪拄着龙杖慢慢站了起来,往主宅的方向走去,“正南,你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