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暖却是满心的恐慌,“正南......”
“不要担心!我不会带你一起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的!”秦正南双手捧住肖暖的脸,挑着眉笑得格外淡然,“把心放在肚子里,该吃吃该喝喝,照顾好你和宝宝,其他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看着他自信笃定的样子,肖暖稍稍松了一口气,“恩!”
秦正南带来了肖暖的证件,三个人很快动身回了古城,秦正南在机场签下了那份保证书,没有走出机场,就跟肖暖一起又在下午时分坐上了去榕城的航班。
同时,在古城酒店里寻了一天秦正南却无果的沈冰都快要发疯了!一大早起来就去敲秦正南的房门,却被告知没有退房就出门了,她之前没有要到他的手机号,只能干等。
之前虽然跟秦正南有过联系,但都是助理和他的助理联系的,两个人没有通过手机。所以,她根本没有他的手机号。
等了一天,却没有一点消息。
黄昏下,在酒店门口几乎徘徊了一天的沈冰嘟着嘴巴跺了跺脚,“秦正南,不是说好了我帮你去找你媳妇的吗?怎么就一声不吭走了啊!”
她一直等到了晚上,江城那边才发来消息,把好不容易弄来的秦正南的手机号发给了她。
沈冰连忙拨了过去,却提示关机了!她气得差点就把手机摔了出去,平静下来之后给秦正南发去了一个短信:“秦董,开机电联,急事。沈冰。”
秦正南和肖暖在榕城酒店住下的时候,已经是夜里21点了。秦正南叫了宵夜进来,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他才想起手机没开,便打开了手机。
看到沈冰的短信,他直接给她回复了一条:“抱歉,已经找到我太太。现在人已经不在古城,急事也帮不上你了,回见。”
沈冰看到秦正南给自己回了短信,第一反应就是把电话回过去,可是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却收起了手机。
“找到就好了!我也不用操心了!”沈冰撇撇嘴,将手机扔到床上,“洗个澡,明天去榕城,找钟正谊和季妍算账!”
*
榕城,夜。
酒店的阳台上有个秋千架,肖暖趁秦正南洗澡的时候,独自一个人过来,静静地靠坐在上面,仰头瞧着夜幕上那并不闪亮的星星,心里面五味杂陈。
知道正南不姓秦,比知道她自己不姓肖,还让她感到震惊。同时,也多少有点担心。
正南到现在,也没告诉她,他父亲为何现在会在监狱。她很的很怕,怕他父亲入狱真的跟自己父亲牺牲有关,怕母亲心里放不下这些恩怨......
秦正南洗澡出来,看不到肖暖,便直接去了阳台,却发现她竟然靠在秋千上睡着了。
五月的天,虽然夜里不是很热,但阳台上有几只嗡嗡嗡的小蚊子在飞来飞去。而房间里多少有点闷热,这阳台上的空气倒是新鲜很多。
秦正南不忍吵醒她,回到房间,拿来一条毛巾,站在她身边,轻轻地煽动毛巾,帮她驱赶蚊虫。
一边驱赶,他一边垂眸看向肖暖的睡颜。
阳台上没有开灯,除了房间里透过来的淡淡灯光之外,还有头顶上清冷的白色月光。两种光在她脸上交辉,映得她一张俏脸格外安静,安静得找不到一丝瑕疵。
都二十多岁的姑娘了,睡着的时候还跟个婴孩一样,一点防备都没有,像个天使一样。
秦正南嘴角勾起浅浅的笑,这丫头,怀孕之后,却是瞌睡多了一些,这也让他欣慰,他宁愿她什么也不做,天天在家休息。可是,她偏偏是坐不住的性子,不喜欢躲在笼子里被他养着,他只好放她出来,由着她自由自在。
不知道为何,他脑子里突然想起刚回国不久,他无意间听到的姚准对季妍说的那句话。
那个时候,他刚把肖暖娶回家,每一天最有趣的事,莫过于坐在轮椅上指使肖暖干干这做做那的,每次看着她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去做的时候,那撅着的小嘴,他都会忍不住窃笑。
那天,季妍对姚准说,“先生最近总是在傻笑,可是因为太太?”
姚准那臭小子,平时看起来不正经,正经起来的时候说的话倒是很酸,他说,“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某个人,她打破你的原则,改变你的习惯,成为你的例外。南哥,只不过是找到了这个改变他习惯的人罢了!”
暖暖啊,既然你已经改变我的习惯,让我习惯了不能没有你......那么,我也将会为了你打破所有原则,让你永远成为我的例外。
想到这里,秦正南咬着牙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拳头紧紧握住。他想起了下午在古城机场和韩秋签那份赵春拟定的协议时的情况。
他的协议里,完全按照韩秋的意思去起草的。但是,从头到尾,也只说了他秦正南的生父崔承恩若是害了她丈夫庄立辉的人的话,那他就主动和她女儿庄晓暖(现名肖暖)离婚。
但是,他当时签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赵春,赵春却别过了脸去,眸子里闪烁的光芒明显带着躲避。
所以,他当即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得不说,赵春是个聪明的律师。如果,一切都跟韩秋以为的一样。那么,他只有断绝或者不认他的父亲,才可以跟肖暖继续在一起。
既然如此!他只好做好这一切准备!
肖暖醒来的时候,是被秦正南抱着进卧室到了床上的时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这一旦心安下来,便睡得格外黏糊。
秦正南把她放到床上,她睁着惺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去又闭上了眼睛,嘴里嘟囔了一句,“大叔,快睡觉啦,明天还要上班......”
秦正南不由地拧了眉,忍不住俯身悄悄捏了捏她的鼻子,“迷糊的肖董啊,不会还以为我们在江城呢吧!”
他又怎知,在她的心里,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永远都跟在家里一模一样!
榕城市第二监狱。
秦正南牵着肖暖的手站在监狱大门口,两个人一齐仰着头瞧着那庄严肃穆的国徽,两个人脸上神色皆是复杂。
秦正南剑眉微蹙,深邃的眸子微微眯着。深潭似的眸子里流转着让人看不透彻的深沉。只是那沉静的俊脸上,还是有浅浅的犹豫和踌躇在浮动着。
而肖暖,抿着唇,转眸看了一眼秦正南,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亲生父亲,真的在这里吗?此刻,他的心里一定是暗潮涌动吧......若不是为了给母亲一个交代,他或许,也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来到这里。
“正南,突然这么进去见爸,他会不会不认我们啊?”肖暖担忧地问他。
秦正南转眸低头看着她,微微弯了弯唇。“到了这里犹豫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肖暖一怔。下一秒便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秦正南却不解地拧了眉,“笑什么?”
肖暖立刻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抬眸看着他,“你还记得我们结婚那天吗?婚礼结束你带我去民政局,当时走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我就在那里站了一下,你当时就过来故意揶揄我,说的话跟刚才那句一模一样!”
秦正南不由地挑了眉,“是么。那个时候,你就不怕我吗?”
肖暖摇了摇头,“不怕!”
是真的不怕!当时啊。对他只有感激,否则也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伺候他一年呢!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每一天都那样新鲜。
“傻妞!那个时候都不怕,现在我在你身边了,还怕什么?走吧!”秦正南揽着她的肩膀,大步走进了监狱。
肖暖虽然对即将要见到的人充满了好奇,对即将得知的答案充满了惶恐,但是有了他这句话,她心里顿时也充满了力量和勇气。
是啊,只要他在身边,她何惧呢?
因为没有预约,秦正南只能报上了自己认识的几个政府领导,监狱这边才给他放了行。让他和肖暖在接待室等一下。他们进去查一查崔承恩的情况。
十分钟后,狱警过来告诉他们,“抱歉,崔承恩已经出狱了,我们现在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出狱了?
秦正南和肖暖同时一怔,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缓缓站了起来。
“同志,他是什么时候出狱的?”秦正南问。
“一个星期前。他表现好,几乎每次减刑都有他的,提前出狱了!”狱警冷冰冰地说。
秦正南点了点头,“好,谢谢!”
肖暖看出了秦正南的遗憾,便问狱警,“同志,他还有没有什么资料留在监狱的,我们能不能看看?”
狱警摇了摇头,“抱歉!我们没有这个权限,这个需要上级审批之后,才能把资料给外人阅览。”
肖暖拧了眉,“好吧!谢谢了。”
两个人走出接待室,向监狱出口走去。再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突然,不远处的斜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带着明显的诧异,“等等!”
秦正南和肖暖脚下一滞,两个人牵着手同时慢慢转了过去。
是一个穿着制服的狱警,从另外一条路上小跑着跑了过来,眼神一直落在秦正南身上。看着约五十多岁的样子,一身正气凛然,可那看着秦正南的眼神里却充满了错愕和好奇。
送他们出门的小狱警看到对面来的狱警,立刻立刻行了一个礼,“冯政委好!”
政委?是监狱的政委?
冯政委对小狱警点点头,“这两位是?”
小狱警恭敬地答,“他们想见60322号犯人崔承恩,崔承恩一周前已经出狱,我现在送他们出去。”
“恩!”冯政委点了点头,转眸将秦正南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你是承恩的什么人?”
承恩?这个政委把父亲的名字叫得这么亲切,定然是熟识的吧?
秦正南看了一眼肖暖,平静地答道,“我是他儿子,这是我妻子。”
冯政委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心里的诧异和惊喜,不住地点头,“看出来了!你和你父亲太像了!不过,我真的没听他说过他还有一个儿子。”
闻言,秦正南更加肯定了方才心里的猜疑,眼前这个和蔼的政委,应该跟父亲很熟悉了!
秦正南没有吭声,冯政委顿了一下,对小狱警说,“你先去忙吧,我亲自送他们俩出去。”
“是!”狱警立刻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冯政委侧了侧身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这里虽然没有你父亲出去之后的联系方式,但是我有一些关于你父亲的资料,我想你应该看看。”
肖暖的脸上立刻泛起惊喜,握紧了秦正南的手。
秦正南感受到了她的激动,对冯政委点了点头,“谢谢您,政委同志。”
冯政委在把秦正南和肖暖领到自己办公室的路上,三个人都做了自我介绍。原来,这个冯政委名叫冯锦林,是这个监狱里的前政委,去年因为年龄原因,退居二线,现在只做一些党务当面的事务,没有再任什么职位。只是在这里干了几十年,监狱里的狱警和犯人都认识了他,给点薄面,见面还是称呼一声政委。
关键的是,这个冯政委是当年接了崔承恩案子的人,而且也是看着他当年从一个年轻小伙子进监狱来,呆了整整三十二年。前几天,也是他亲自把崔承恩送出监狱的。
可以说,他是这个监狱里,跟崔承恩最熟悉的狱警。
冯锦林把秦正南和肖暖请进自己的小办公室,“不要客气,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把承恩的资料都拿出来。我现在也不算是监狱里的领导了,我跟承恩私下里是好朋友,你们不要跟我拘谨。”
说完,匆匆给秦正南和肖暖倒了一杯白水,就打开了文件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盒来递给秦正南,“这个里面,是我这里私下保存的所有关于你父亲的资料。当然,还有一些电子档的文件,都是他在监狱里给大家上课或者搞活动的时候的照片和课件。你们先看着,我现在开电脑。”
“谢谢您!”秦正南由衷地道了一声谢,和肖暖一起打开了文件盒。
文件盒里的资料,很厚的一沓,足足有十几厘米,将整个文件盒塞得满满的,里面的纸张很多也已经因为时间久远而发黄了,很多还是手写的,到了后面近十几年的,才是打印出来的。
而这些资料,一部分是崔承恩手写的思想汇报,还有很多是他在监狱里获得的一些荣誉和进步的证明。
肖暖刚翻看了两页,就看到了一张照片,是黑色的,上面的日期是1983.06。
算算日子,应该是正南的父亲刚入狱没多久的时候拍的吧。
仔细瞧了一眼照片里的人,她不由地诧异了。果然如冯政委说的一样,正南跟他亲生父亲长得好像啊!如果不是先知道了这是崔承恩,他一定会以为这是正南。
照片里的崔承恩穿着监狱里服刑服,站在高高的围墙下面,手里拿着一个铁锹,仰头看着围墙外的太阳。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尽管是黑色照片,也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那晶莹的汗水。
那看着阳光的眸子里,蕴着满满的惆怅,似乎还有思念。
骤然间,肖暖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堵。毋庸置疑,这个人,肯定就是正南的亲生父亲了......不光是五官长得相像,连眼神也是如出一辙。
可这眼神,如此清澈,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错呢?看着,好可怜好孤独的样子。
秦正南也看到了肖暖手里的照片,那深邃的眸子落在照片上,手上正在翻开资料的动作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