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我便听到了咣咣的，砸玻璃的声响。
在皎洁的月光下，菲菲的秀发反射着像蚕丝一样的光线。
她拿着半块钢砖疯笑着，流着狂泪，将那辆奥迪a6上的玻璃砸光之后，又拼了命地去砸车身。就算她洁白的胳膊，漂亮的手腕被玻璃渣划伤，就算一道道血流已经将钢砖染红，也没有能让她停下手。
我明白，她摔得并不是手机，砸得也不是汽车。
“我就是让这样的虚荣给害得啊!女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攀比?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钱之外，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菲菲撕心裂肺地咆哮着。
我没有拦她，甚至还劝阻她的父母也不要去拦她，就让她痛痛快快地去砸吧!
她的车是全险，我知道。
看着菲菲毫不怜惜地砸车的样子，听着那种痛哭中带着笑声的声音，仿佛我的灵魂已经摄入了她的身体里。
菲菲一边砸车，一边咆哮，一边忏悔，一边大声地向全世界的女人们讲述这样的道理：
直到今天，我才懂得，并不是别人看不起我，一直都是我看不起我自己。
直到今天，我才懂得，外人看的比的，并不是这个家里的大人，而是这个家里的孩子。
直到今天，我才懂得，真正的复仇并不是干掉你的仇人，而是你比他们过得好。
直到今天，我才懂得，再多的钱都买不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时的快乐。
直到今天，我才懂得，人生最大的幸福，并不是你得到了多么大的荣誉，也不是你闯下了多么大的成绩，更不是你挣了多少的钱，而是孝敬父母——
直到今天，我才懂得，这个世界上真正无私地照顾着你，不求回报地关心着你，无论你犯过什么样的错，无论你做下什么样大逆不道的事，无论你是成功还是失败，永远都爱着你，甚至愿意用他们的命来换取你的命的人，只有父母。
爸爸，妈妈，雁儿爱你们。
那天晚上我和菲菲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同一张床上，虽说，我和她并不是情侣关系，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睡在地板上，休息不好，还有可能会着凉，我才不会蠢到向她主动地提出这种白痴要求呢!
难道我睡在地上，让她睡在床上，这就是传统美德?我就是正人君子?什么道理?
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没什么吧!又没有紧挨着，还是各自盖各自的被子。
躺下吧，废话干嘛，身正就不会在乎别人说些什么。
进入这个圈子，进入她的感情世界后，上床的事就显得郑重了，已经不是花钱就能上的那种性质了。
关掉灯之后，我盖上被子倒头便睡，我害怕经不住菲菲的凶(胸)器诱惑，那大扎太那个了。
她没有主动地挨上我，也没有和我讲过一句话，只是不停地流泪。
悠闲的月光悄悄闯入天窗时不小心发出了声响，掉在了菲菲忧伤而哀怨的脸上。如果你将注意力集中盯着她的眼睛注视三秒钟的话，你会看到月光的颜色熔化在泪水中后冒出的那一缕缕青烟。
菲菲死死地咬着那条已经被浸湿的枕巾，被吸入喉咙的泪水再次流出时并没有迷路。
心里的悲伤还没有提到喉咙，鼻孔便开始提前喘息这一腔没有水分的鼻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喉咙与鼻息不配合的抽泣声。
我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去，伸出胳膊搂过了菲菲的脖子，她扑进我的胸膛里放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
第十四集 姐妹情深
去年，7月22日，中午。
市里，南大街，汽车修理厂门外。
俺们洛城没有奥迪4s店，太原才有。
“没砸的了，非要砸车?”
“当时身边只有一辆车能砸，不砸它砸什么?如果是在玉龙花园的话，我还要炸房呢!”菲菲又说，“只是要修多长时间呢?”
“砸了再修，钱烧的?”我调侃了一句。
“没事的，就跟保险公司说停在家门口，睡起来后，就被人给砸了。”说话别带情绪，这么张狂干嘛，“开着这辆奥迪车，心里不舒服，修好了就卖了吧!”
“房子也一块卖了吧!”我笑了笑。
“那是我的嫁妆我才不卖呢?”菲菲认真地说，“再打理一段时间，我就把爸爸妈妈接到市里。”
“戏演完了，你的忙你也帮过了，我也该回我的家了。”我说。
“老公，早晨出门时，你忘记你对咱妈承诺过的话了，你答应咱妈说要好好照顾我的。”菲菲撅起嘴。
“当然没有忘记了，我们提前也说好了是配合着你演戏的。所以，那是你妈，不是我妈，搞清楚了。”时候到了，该甩人了，“还有，以后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老公老公的叫我，依依都很少这样叫我过呢?”
“潘哥哥，我已经把你当成是我的老公一样喽!”菲菲巴望着说。
“这个女人呢!经常犯这样的错误。”挖苦她一下，“总是以为她喜欢的男人也一样的喜欢她。”
“好了，别说这个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依依吧!”菲菲说话的话锋都变了，“我把你从她那里借出来，总得还给她吧!”
“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我冷冷地说。
“老公，红杏出墙可是有代价的。”菲菲又露出了那种阴险的嘴脸。
“人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有欠你什么?爷们不怕!”我摆了摆手，就撤了。
去年，7月11日，晚上，地下室。
桌案前，吃着香喷喷的蛋炒饭。
“菲菲那边伙食不错吧?”听口气依依吃过。
“好个屁呀!一天到晚白菜萝卜，萝卜白菜，吃完大白菜吃小白菜，吃完红萝卜吃白萝卜，再跟她一块住下去，我就变成兔子了。好不容易回趟她家，她妈都说了吃猪肉馅的饺子，她偏要吃鸡蛋馅的，还渗着一半的白菜。”冤死个我了。
依依喷饭地笑了一下：“在菲菲老家住了多久?”
“五天。”我举出左手五指。
“和菲菲上床没?”依依用筷子点着我的嘴巴。
“在一张床上躺着也挨着，但是并没有做那种事情，算不算上床?”我说。
“不算。”依依点了点头。
我笑了，依依也笑了。
“我相信，你没有和菲菲做过出轨的事。”依依说话这么肯定。
“为什么这样肯定?”你又没有千里眼。
“假如你和雪姐发生了关系，第二天再不理她的话，雪姐也不会怎么样的为难你。但是，菲菲这个女人可是上不起的，不管事后有没有怀孕，不管你有没有玩得爽。只要和她做一次，她就敢讹你一辈子，你信不信?”依依又笑了笑，“菲菲是蛇，抱不起!”
和她分开的这半个月里，我天天给她打电话。只是在上一章里菲菲是主角为了避免依依抢了她的风头，所以没有提起。
在和菲菲的爸爸一起在院子里打蜂窝煤时，我借着上茅房，还给依依打了个电话，聊到她有没有找下工作的问题时。依依说，不告诉你。之后停顿了一下，又笑着说，反正没坐台。
想到这里，我问：“对了，文静给你找的什么工作?”
“饰品店卖首饰。”依依说，“文静姐说这家店面的广告牌就是她与小豪做的。”
“工作的还好吗?”我问。
“挺好的，一个月两千块的工资，还有提成。”依依说。
“店名叫什么?”我问。
“谁知道它叫什么，读着还挺绕口的。”依依撇着嘴说。
“今晚做功课好吗?”半个月了，能不想吗?
“不行的，我累一天了，改天好吗?”这么不给面子。
去年，7月22日，早上八点多。
只要拉灭灯，地下室便是漆黑的一片。
好好睡一个懒觉吧!谁也不要来吵我。
突然电话铃响了。
依依又要干嘛?早晨出去时不是已经告诉她我不吃早饭了吗?
显示屏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谁啊这是?
我接通了电话，正准备说出“喂”字的前一秒里，对方便迫不及待地来了句：“我答应过你，不告诉潘哥哥就不会告诉他的，出台可比坐台赚得多了。”
“既然这样，请你不要再问了，我不会做背叛你的事情。”依依坚定的口气。
“你允许我去照顾菲菲半个月，我以为你对我是多么的信任呢?原来是你欠着她的钱。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还债的筹码吗?”换成是你，你生气不?
“潘，我是爱你的。”依依呼唤了一声。
“行了，行了。”我生气地站了起来，“杨晓依，一开始是你没有家的事，后来是你没有钱的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一次性全说出来好吗?你的隐瞒都可以和欺骗划成等号了。”
“我不是一个女人。”依依低下头，哭着说。
“你是在骂我不是一个男人吗?你怎么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呢?小事也就算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是你三番五次总是这样。依依，我是那样的爱着你，你对我一点信任也没有吗?”我怒斥。
依依擦着眼泪，没有再动筷子了。
“借菲菲这么多钱，你干什么去了?打算什么时候还她，怎么还?杨晓依，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法原谅你。”我甩身就走。
“潘-——”依依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身体，“我已经没有家了，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现在只有你了。如果连你都不要我的话，你叫我怎么活下去呢?”
我是不会伤害依依的。
我没有再冲动，并没有冲出屋子，我留了下来。
去年，7月23日，还是在早晨的八点多，电话铃响准时的响了。
喂，菲菲有什么事吗?这句话我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菲菲便扯着嗓子喊开了，仿佛在我没有接通她的电话之前，她就已经讲了一半的话。
“……依依，你真厉害，半个月就挣下了一万，咱们姐妹这关系没事的，你把一万块的本钱给我就行了，那一千块的利息你还是拿回去吧!”菲菲很是兴奋的语气，听不出装相的音色。
“菲菲，你别闹了。”我大声吼。
“哎呦喂，是老公啊!我又打错电话了。”嚣张的不可一世。
“你就是打给我的，别说打错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说明白行吗?我的脑子都快炸了。”淡定，冷静，千万不要失去理智，别被她利用了。
“对不起，这次真的是打错了，刚才我是和依依开玩笑的，依依并没有借着我的钱，你千万别当真啊!拜拜。”说着，就潇洒地把电话挂了。
昨天晚上依依都亲口承认她借着菲菲的钱了，现在菲菲就说是开玩笑?你信吗?
就算是中了她的套，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快到中午时，那个尾数是1125的电话便来信了，好像这个人就在我的身边一样，每当我需要帮助，不知道路在何方的时候总会及时地出现。
短信内容是：桃南路十字路口。
不用回拨了，肯定是已关机。
“先生，您看看这个吧!正宗的新疆烤肉，很好吃的!”
“就靠你发传单一天赚的六十块钱吗?等到猴年马月了。”菲菲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前面应该还有很多话的，不过，我没有赶上。听到哪里就笔录在哪里，我总不能瞎编吧?
透过门窗，我看到依依与菲菲坐在沙发上。
算起来，我也有三个月没有来过天上天了。
依依叹了口气，说：“我有什么心事都和你说，你也知道我的苦衷。”
“依依，我们是同一批进入天上天的姐妹，在众姐妹里就数我和你走得最亲近了。我的舅舅住院了，我急着用钱，能帮帮忙吗?”像是黄世仁向杨白劳乞求的口气。
一万块对菲菲来说算是小钱了吧，舅舅住院还算是一个好点的要帐理由。
依依低着头接不上话。
“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钱就不用还了。”菲菲的口气很真诚。
“钱一定会还，至于什么事，你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依依倒是很仗义。
“让你的老公跟我睡一晚，那一万块就不用还了。”菲菲注视着依依的眼睛，没有转动过眼珠。
“你们在一起半个月，就没有做过?”依依这样问话什么意思?
“没有。”菲菲笑了笑，“如果潘哥哥敢在这半个月里背着你，跟另一个女人上床的话就不值得我喜欢了。”
“这样的男人搁到哪里都放心，不用人看着。”依依笑了笑，“干了这么多年的小姐，除了潘浪之外，你还遇到过这样的男人吗?”
“遇到过。”菲菲说。
“谁?”依依疑问。
“脑子进水的傻子。”菲菲摇着头笑了笑。
“潘誉不是傻子。”依依莞尔。
“我看和傻子差不多。”菲菲也笑了笑，“别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假如我和潘哥哥真睡过了，我答应你不会让潘哥哥知道是你默许的。”
菲菲这招够毒的!行，就算我上了你菲菲的当，我要看看依依怎么回答。
我紧紧地捏着拳头，额头上滚下了豆大的汗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里，坚起耳朵听着。
“菲菲，你太过分了!我杨晓依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下贱的人!”依依表示了坚定的否决。
说的好，依依，我没有看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