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该矫情的惊叫着然后质问徐司佑怎么这么野蛮,或者上前去阻拦拽住他的暴力行径;可是,我没有,那样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所以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河杂叶,仰着下颚冷冷地看着打得热火朝天的兄弟俩。
转身便走了。
我以为谢解孤苦无依跟我一样身处水深火热的最底层,我以为谢解重归社会需要朋友亲人的关心,我以为谢解真的是需要我……所以,在明知道徐司佑可能情况下依然陪其来到了a城。
我以为作为私生子的徐司佑多少会遭人白眼,我以为他陷于亲眼目睹母亲被杀始终不能自拔,我以为他能明白亲情的珍贵。
但是,一个富家大少流浪异乡,一个私生子鸠占鹊巢,为了金钱为了庞大的财产,亲人锒铛入狱不闻不问,呵呵,传统的豪门恩怨我真的看不懂,也不想看,更不愿参与其中。既然,徐司佑已经知道我在帮谢解,那么如果他不愿意让谢解见谢静仪,谁都没办法的。
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是顾钊。
顿时,我觉得这些人都是一天吃饱了没事儿可干的,瞎搅和啥!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我就把电话给掐了,但顾钊的契而不舍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干脆关了机。这时,徐司佑的车停在了跟前,我往后看了看,谢解还躺在地上呢,再看了看他。
"上车!"是他一贯命令的口吻,我若不上车的话,他就会生拉硬拽吧,那就是毫无悬念的结果,于是我黑着一张脸,顺从了。
许是为了不被人打扰,他一溜烟儿的开车往着市区而去。
其实我还天真的以为会听到什么解释的,然而在徐司佑连声质问我为什么要帮谢解时,我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转头看向他,反问他,"你觉得是为什么?"
"……"他被我看得有丝心虚,不再敢直视我的眼睛,挫败似的躲了去将满腔的愤怒化作方向盘上的重重一击。
而我呢,也仿佛撞了邪,这个时候竟执拗的紧抓不放,我拉着他的手强迫其转身过来,我不甘心的一字一句再次问道,"徐司佑,你心里在怀疑什么?"
"你留在我身边,是因为他吗?是想帮他对不对!"他倒也实在,竟然坦白得如此彻底。
我扬起手来,却没落得下去,不是我不够狠心而是对方的反应比我快得多,扼住手腕的那只手正一点点的收紧力道,可我这次没哭,咬着牙也没叫一个疼字。"徐司佑,你够了。"多狗血的剧情啊,难不成我和他得在这巴寸大点的地方争论爱与不爱的问题吗?
"徐司佑,走到今时今日我他妈身上还有哪一点值得你怀疑?"
"那你解释下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和他在一起?"
是不是因为谢解,所以他才会如此如履薄冰,唐宴那一次也是那般失态,是以,我大着胆子问道,"你是不是仍旧在意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啊。"
徐司佑松了手,顺道白了我一眼,好像我问的问题很白痴一样。
"你们为什么任谢解在监狱里不管不问?"
他偏头看来脸色不佳,"你这是在为他叫屈!"
是挺委屈的不是吗,"换作是你在牢里,你父母兄弟这种态度,你会高兴吗!"
"可我若告诉你,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情况你信不信。"
徐司佑不善于说谎,也不屑说谎,因此我信。
"我也是因为你去找唐宴才知道这件事儿的。"看我糊涂,徐司佑耐着性子解释道,"上次,唐宴打电话到大宅找我爸,恰好是我接的电话,说是有个女的替谢解送信。你说一个离家出走十年的人,在自个儿亲妈苏醒了这么大个事儿上都不出现,只捎封信是什么意思。所以,我好奇就让唐宴说了下信的内容和送信人的情况,结果他告诉我了苏麦宁这个名字。我就让人查了下他为什么会坐牢,也知道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解释有些匪夷所思,我问,"他离家出走?你就算了,你爸好歹也是谢解的爸,为什么他居然不去找,甚至完全当不存在的样子啊。"
他又瞥了我一眼,"你要有兴趣,自己去问我爸。"
啊?
这玩笑开大了,但想着谢解的情况我依旧不放心的问道,"谢解说要是被人知道他去看他妈,他就会有危险的。这个危险是来自你爸吗?为什么啊!徐司佑,你能不能让他去见见自己的妈啊。"
"苏麦宁,我警告你,别再管谢解的事情!"
为什么?我在心里腹议着,可是徐司佑的那张脸实在是骇人得很,再想想他刚刚揍谢解时的样子,怎么都觉得后怕,我抬手捂着嘴做了罢。可这倒好,因用手不当把还带着钻戒的那只手露了出来;于是,将将才安抚好的野兽又狂爆了,抓着我的手就一副想要剁掉的样子。
就在我想着要用什么样的理由解释的时候,徐司佑拽着小拇指的钻戒拔了出来眼不带眨地扔出了窗外,再跟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个绒盒出来,取出里面小巧的戒指大小合适的套进了无名指。全程没说一句话,哪怕问我是否愿意也没说。
我擦!这是多大的桃花运啊,连着两天两个男人跟送白菜似的给我钻戒,还好像都是那个啥……
"你这是求婚的意思吗?"我问道。
"你要当结婚也行!"徐司佑不甚走心的回答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好像觉着没什么用处了,也单手一抛利落的丢了出去。
也就是人迹罕至,才能让他这般任性。
"郝琳怎么办?"别忘了,他可是跟郝家有过婚约的人。
他顿时恍然大悟一般,"那你就先告诉我,郝琳跟谢解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帮他提前出狱。是你去求顾钊的。"但说说就摇头否定了,等着我揭晓答案。
看来他刚刚会出现在疗养院并不是意外,应该早就派人盯着谢解的。
我吧,其实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别人的事情不能随便跟人说的不是么。不过也突然意识到刚才被徐司佑丢出去的那枚戒指的重要性。
"赶紧把戒指捡回来,那是谢解的!"听我提到谢解,徐某人又是一脸的不爽按着我就坐回了椅座里,"那是赃物,谢解当时抢的就是那枚钻戒。"我解释着。
"关我什么事儿。"
好吧,确实不关他的事儿,"可那枚戒指原本是谢解想要送给郝琳的。"
他仿佛一瞬间就将一切事情所有关系理清楚了,不由我动手径自开门下车去四处寻那枚戒指;照理说,徐司佑这人不爱麻烦事儿,找东西这种事情更是不喜欢,但当他足足花了半小时才从草丛里捡起那枚戒指时,我忽然意识到也许这枚戒指的重要性远不止我所认为的那样。
后来我才知,徐司佑准了谢解去探望谢静仪,但同时他被他父亲叫回了家,于是我再次回到了他a城的公寓。
里面的一切依旧如昔没有改变,我坐在沙发上看了前方干净的落地窗好似能记起两人依偎的情形,看看无名指上的指环,不禁宛然一笑。
我收拾着背包里的东西,将手机拿了出来,怕徐司佑或者谢解会打电话来就重新开了机,结果一条短信先进来了,依旧是顾钊。
短信里写着:苏麦宁,你有种别给我回电话!有种你就别管你亲爹的死活!
我没种!所以,立马回拨了过去。
顾钊跟我闹起了脾气,他学着我三番四次掐了我的电话,我急得一边咒骂他一边悔恨之前怎么那么莽撞。
于是,在第十次时,电话接通了。
我劈头问去,"顾钊,短信上是什么意思?"
"怎么?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据说徐司佑回了a城,你是寂寞难耐就追了去吗?早些时候是破坏了你们的性致吗,那还真是太好了!"顾钊阴阳怪气的在电话里嘲笑着,全然不顾我的焦急,看来我的拒接将他气得不轻。
事关李冠华,我没心思跟他斗嘴,我紧了紧手里的电话,"顾钊,谢解出狱了,突然一下子出了很多事情我脑子很乱,所以……"所以麻烦你,不要再为难我了。
里面突然没了声音,过了晌久顾钊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冠华把所有的事情都担在了自己的身上,方克勤的事儿也好十年前的命案也是,全都一概自己扛了!"
那么,也就是说马上就结案起诉然后判刑吗……一切都已经盖棺定论了吗。他是会被蒙着头带到刑场上一枪嘣头,还是说坐在电击椅子上。
唔!
"麦宁,麦宁你怎么了?"我冲进厕所一阵恶心,对着马桶一股脑儿的就哭了出来,顾钊在电话里疾呼着,我却任其躺在地板上玩命似的嚷嚷。
我是当真没有想过第一次跟最后一次,两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会是那么戏剧的情景。
"苏麦宁,我他妈还没说话呢,快接我电话……"见关心没用,顾钊直接用上了骂街。
前车之鉴我冲地上捡起手机放在耳边,带着哭腔道,"你说……"
"……"他舒了一口球,"这消息是我找人得来的,外边的人都不知道。"
"嗯。"我像是对着他本人一样的点了点头,明白这件事是不能宣扬出去的尤其是不能让徐司佑知道我已经知道。
可是,顾钊的意思好像不是如此。
"麦宁,我的意思是杜婷颖还不知道这件事。"
对了,还有杜婷颖,但是那又如何呢。
"杜婷颖去了b镇,打算接你妈到c市!"
我给徐司佑去了数次电话,均是无人应答,最后只得发了条短信通知他我提前回c市。
照顾钊所说,我就算现在赶去b镇也不及杜婷颖的脚程,还不如就在c市守株待兔来得方便;根据他得到的情况,杜婷颖是独自坐车回乡的,那么回来也会乘坐长途大巴,是以顾钊早早的就让人在客运站等着了,我这儿一到就接着往那儿奔。
"你就没给你妈去电话吗?"开着车的顾钊,忙中偷闲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傻乐。
"给了。"可没接,也许是杜婷颖防着我和我妈会有联系,早早就把手机给关掉了。
瞧我回答时的脾气不佳,顾钊收敛了浮夸的笑,小心安慰着,"你甭急,杜婷颖和你妈铁定走不出客运站的。而且,经过这次后铁定让杜婷颖不敢再来烦你。
他说得那是信誓旦旦,胸有成足,追问下去却没什么下文。我满心牵挂的是我妈的事儿,懒得与之多费唇舌。顾钊见我满脸尽是焦急更不与他搭话,甚是无趣的瘪瘪嘴,便踩着油门一直往前奔。
到达客运站时,恰巧从b镇方向来的车进了站……可等到所有乘客都下了车也没见着我妈的影子,更别说是杜婷颖了。
"是不是班次错了?"这是我能想到的状况之一,也害怕他们坐的是前一班。
然而,顾钊却是斩钉截铁的说,"没错,就是这班!"他拿着手机转到车头,"喏,车牌号都一模一样呢。"
可是,怎么没有人呢?
我俩面面相觑弄不懂到底哪儿错了,此刻正巧司机转回车里取东西,我便问了问他是否有中途下车的人。
司机想了想点了下头,好心问来,"怎么是来接你姐妹和妈的吗?客运站前的第三个站她们就下车了。"
姐妹和妈,那无疑不是杜婷颖和我妈。
我来不及道谢拔腿就跑,顾钊眼明手快的拉住我,"你要去哪儿?"
"车站啊。"
顾钊极为不屑的白了我一眼,"你现在去,能找到个什么啊?"
确实什么都找不到,杜婷颖应早带着我妈走了;顾钊无奈,明了我是关心则乱,二话不说再次把我塞进了车,"咱们就去她们的目的地。"说着他拨了电话出去说了几句,自己也上了车,咕哝着,"瞧不出杜婷颖这女人有时候也是有脑子的啊。"
"去拘留所吗。"我依旧选择无视他的话,径自担忧着。刚把上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半晌没动静,我才转头瞧他,顾钊也在看我,眉头紧锁双唇紧抿。我也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心急了些,总是忽略着顾钊的感受,这次的事儿我没拜托他,但他却替我留了心眼监视着杜婷颖的一举一动生怕别人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儿。
"顾钊,谢谢你。"
他失望的转过头启动了车子,"别谢我,我的酬金迄今为止你给不起,所以就先欠着吧。"
我默然。
"麦宁,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真到哪天你无处可去的时候,你记得我这儿还给你留着呢。"他说这些话时也许没想过我会有什么反应,所以语毕之后,车里一片宁静,顾钊也没像往常那般抓狂不知,认认真真的开车着一路向拘留所开了去。
结果,等到我们到时,顾钊的人已经将杜婷颖和我妈劫到一边,双方拉扯不清之际,我冲进人堆里就给了杜婷颖一巴掌。
所有人都愣了,我妈也是,等着反应过来便是一阵责怪,我瞧杜婷颖被顾钊的人控制着就拉着我妈走到另一边。
脱口便是低吼,"妈,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对于李冠华的事情,我妈仍旧埋怨着我,提起来她更是一肚子的火气,"你不当他是你爸,可我当是我男人!来瞧一眼还有错吗!"
小心地环视着周围,担忧我妈的口不择言被有心人听了去,"你没错!你什么时候错过了。"我亦是气,"你要想害死他,你现在就进去!"
我妈是不依不饶直呼是我害了李冠华,看看杜婷颖那边,这次我是没时间等我妈哭够再讲道理,直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李冠华为什么不愿意认我看我,哪怕改名换姓当个你的亲戚朋友也好,能有个看我的契机也可以啊,但他没有你想过为什么吗!他的仇家岂止一两个,一旦被人知道他还有亲人,我跟你就会成为别人威胁他的筹码,你想过没,如果我们落在别人的手里,李冠华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