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春衫薄又轻
第一次见到凌司时,夏星时还是个不满六岁的奶娃娃,而凌司刚过完十二岁生日,三件式的深铜色骑马装拉长了腰线,英俊得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
夏星时坐在草地上,一边喝果汁一边欣赏凌家小少爷的英姿。天很蓝,风很暖,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画风突然一变,凌司驾着坐骑笔直地朝她奔来。
前蹄高高扬起,身形健硕的枣红马直接从夏星时头上跃了过去,马蹄落地时溅起浓郁的青草香。夏小姑娘愣了三秒又思考了三秒,然后扬起小脑袋,对着蔚蓝的天空放声大哭。
凌小少爷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端坐在马背上下巴一挑,对夏星时道:“哭什么?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太无聊,特意跑过来陪你玩儿,你不仅不感谢我,反倒哭鼻子,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识好歹的小孩儿!”
夏星时刚受到惊吓又挨了训斥,嘴巴一扁,哭得更凶了。夏小姑娘响亮的哭声惊动了不远处的家长,凌司被自家老爹扯着耳朵拎走,赏了一顿胖揍;夏星时转身扑进夏妈妈怀里,噘着嘴巴向凌少爷看去。
凌司仿佛有所察觉,转过头还给她一记凶巴巴的眼神,夏星时怒火上涌,晃着肉肉的小拳头,做了个“打你哦”的表情。两个人用目光隔空较量着,胶着许久,凌司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而英俊,在浅金色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两人第二次见面,是在凌家老爷子的寿宴上。那会儿夏星时刚上高中,凌司已经大学毕业,顺利进入本市最好的建筑设计院,大好前程正待徐徐展开。灯光璀璨的宴厅里,满是大红的喜色,夏星时不小心弄掉了手上的玉镯,俯身去捡时撞上了恰巧路过的侍者,托盘上嫣红的酒液泼洒下来,正洒在凌司剪裁精致的手工西装上。
夏星时自知理亏,唇角梨涡深旋攒出满脸歉疚的笑,凌司表面上笑吟吟,一副毫不在意的大度模样,却在擦身而过时覆在夏星时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笨拙又莽撞——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夏小姑娘转身就想扑过去掐架,可惜狐狸一样的凌司早已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宾客之中,没了踪影。
夏星时默默握拳,对天起誓,对付凌司那种目中无人的家伙,就该见到一次打一次,决不能姑息手软!
夏星时的复仇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凌司却被派到赫尔辛基,担任一个中外合资工程的总设计师。出发那天刚好是周末,夏星时被夏妈妈从被子里拖出来给凌司送行。候机厅里人来人往,夏小姑娘正背倚着柱子打哈欠,眼前突然一暗,凌司带笑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彼时夏星时身高发育未足,堪堪够到凌司的肩膀,她下意识地全身设起防备,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狐狸般狡猾的家伙。凌司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眼尾狭长,永远带着三分水盈盈的波光,他抬手揉了揉夏星时的发顶,道:“等到工程结束,小莽撞应该长成大莽撞了吧。”
夏星时像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仰着脑袋一脸懵懂地看着他,圆圆的眼睛眨啊眨,带着人在少年时独有的天真。凌司轻轻一笑,把手中的矿泉水瓶塞到夏星时怀里,说了句“多多喝水,茁壮成长”,然后转身进了通道。
夏星时抱着透明的矿泉水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凌司拐着弯地骂她是个脑筋不活络的“植物”人!
反应永远慢半拍的小姑娘遇上了狡猾的精英先生,夏星时再一次光荣落败,吃了一记哑巴亏。她一面在心里把那个叫凌司的家伙唾弃了一遍又一遍,一面又忍不住沿着飞机起飞的方向遥遥望去,圆圆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怅然若失的迷离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