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秋风吹得路边的香樟树呼啦啦地响,丁立河气喘吁吁地站在路边,看着从水果店里出来的许轻夏。她看见他,眉眼弯了弯,挑出一个好看的石榴递给他。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他目光如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许轻夏的手僵在半空,她看见丁立河的眼里猩红一片,蒙着一层水雾,额前碎发被风吹乱。
“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难过吗?说好等我高考完就来找你,你却只丢下一句话就消失了,我努力了那么久,你却连一个机会都没有给我……”
许轻夏意识到,他大概是知道她当初说了谎。但她之所以说谎,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他等,他才十八岁,她怎么忍心让他把大好的青春耗在她的身上。
“对不起……”许轻夏重复了好多句。
本以为丁立河会转身离去,没想到他却猝不及防地抱住了她,她想推开他,但她动弹不得,只得任由他抱着。此刻她再也说不出想要推开他的话了,再也不会否定她喜欢他这件事了。
在国外的那些年,其实她有好多次都梦见他,隔着远山远海,她仿佛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丁立河嗅着她的头发,有一种不真实的触感。
漫长的拥抱过后,丁立河什么也没说,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虽然迟了两年,但还有未来漫长的余生,倘若她还要回新西兰,他就陪她去;倘若她伤心落泪,他就把肩膀借给她。总之,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不会让她一个人去面对世间的险恶。
班主任的手术定在一周后,丁立河依旧每天都来病房探视,许轻夏就坐在他旁边,两人一起剥石榴,不时发出笑声。班主任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手术前三天,她支走许轻夏,单独留丁立河在病房里,语重心长地把妹妹托付给他,还让他必须承诺两件事。
第一,爱她、保护好她。
第二,无论她手术是否成功,他都要让许轻夏去新西兰继续完成学业。
丁立河虽然不舍,但是看着班主任憔悴的脸只能郑重地点头。他那时怎么也没想到,中期的肿瘤竟然会手术失败。那个午后,班主任做了七个小时的手术,依然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医生来通知的时候,许轻夏瞬间晕了过去。
事后,医生才告诉丁立河,其实班主任的肿瘤已经是晚期了,是她托他们瞒着许轻夏。手术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胜算,她坚持要做手术,拼死一搏。
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许轻夏能继续去国外读书。
班主任的葬礼过后,许轻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丁立河每日都从学校过来看她,陪她说话。
他说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其实是装病的,为了能跟她多待一会儿,他足足挂了两瓶葡萄糖。
他还说,他满怀期待要和她在大学里遇见,她却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最后他说,回新西兰读书吧。
许轻夏抬起眼眸,对丁立河摇头:“我现在只想留在你身边。”
丁立河情深如许地说:“我一分一秒也不愿离开你,甚至想回到两年前,哪怕被你姐打死,我也不准你离开我。轻夏,原谅我还是没有学会浪漫,我就是想陪你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日子,但是去新西兰完成学业,是你姐姐最后的心愿。”
许轻夏泪如雨下,眼睛却弯弯的,闪着动人的光亮,如皎月清溪,盛满细水流长的绵绵爱意。
她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重重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