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曾经一道挑选的地方,本是一片荒原,季屿行却放下繁重的公务,陪她住在大马士革开荒。当然,他们只开了小小一片,就这样,江一翠仍累得躺在床上直不起腰,他围着浴巾走出来,拍她屁股说:“脏死了,去洗澡。”
她撒娇,在雪白床单上滚了滚,娇嗔道:“你竟然嫌我脏,你不爱我了。”
男人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扯掉浴巾,压了上来。
“你错了。”他咬住她的耳朵,声音低沉而性感,“我不嫌你脏,不然,我证明给你看。”
他的证明比开荒累多了,江一翠被他的好体力折腾得死去活来。第二天,她在树荫下喝果汁,独留季屿行一个人挥着锄头翻地。他戴一顶草帽,英俊的脸被阳光晒出了油。江一翠乐不可支,一不小心喝多了饮料,拉肚子被他骂了好久。
最后,第一季玫瑰盛开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开心极了,就算季屿行那张冷冰冰的脸上,也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她在一边看呆了,戳戳他难得出现的酒窝。他不以为忤,摘了朵花簪在她的鬓边。
“往后每年开花,我都陪你来摘,你不来,这些花就只能枯萎。”
他的誓言永远浓烈而美丽,她笑弯了眼,把脸埋在他颈边,藏起冰冷的恨意。
“既然找到你,那就没必要让玫瑰再枯萎在土里。”季屿行打断她的回忆,他抽回手,期许地望着她,“打开你的柜门看看。”
江一翠咬咬牙,听话地上前拉开柜门,浓烈的花香一瞬间倾泻而出,几乎将她淹没,赤色玫瑰插满整个衣柜,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刺目。有花瓣娇柔地落在她脚边,她受惊般后退,身后,季屿行的视线如芒刺在背。
“不喜欢?”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失去了温度,“多美的颜色,就像你射向我的那一枪。翠翠,这些年躲得累吗?”
累啊,累到她有时候几乎想要放弃。她从香港一路逃到这里,隐姓埋名,蔓蔓到年龄去幼儿园,她也不敢送去,只能在家自己启蒙。蔓蔓那么聪明懂事,她有时候在梦里哭,蔓蔓倚在她身边,用小手替她擦泪……
“千错万错,请你不要怪在蔓蔓身上……”江一翠一时凝噎,妙目望着他,眼底依稀有泪,“我愿意跟你走,只求你放过蔓蔓。”
“我想你误会了。”季屿行说,“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只是来带走我的女儿。”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江一翠只觉天旋地转,抓住窗框,让自己不要跌倒。她天真地以为季屿行不会知道,可原来,一直是她自欺欺人。他要带走她的女儿,想让蔓蔓也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她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
良久,她跌坐在地,掌心里,季屿行还给她的钻石发卡被握得刺入肌肤,滴滴答答落下血来。
血色赤红,恍如散落了一地的花瓣。
3
季屿行推开门,屋里,蔓蔓正哭得声噎气堵,他手足无措地哄她,她不为所动,拍打着床铺大喊:“我要妈妈!”
他额角生疼,无奈地走过去说:“别哭了。”
蔓蔓停了下来,抬起含泪的眼望他,屋内终于安静,谁知下一刻,她声嘶力竭地大哭:“哇——你这个坏人!我要妈妈!”
孩子清脆高亢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季屿行叹口气,把她抱起来摇了摇:“唉,真像她,体力这样好,哭这么久也不累。”
蔓蔓瞪他,眼底蓄着泪,像一片剔透的湖泊,她的眼很像江一翠,嘴巴却同他一样削薄。季屿行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心底涌起几分薄喜,他察觉到自己的喜悦,立刻皱起眉来。蔓蔓小声抽噎,他犹豫一下,终究放缓声音道:“我去把妈妈带来,你不准哭。”
江一翠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服务员替她端上一碟流沙包,配丝袜奶茶,局长亲自把流沙包给她夹到碟中,笑眯眯道:“在外这么久,一定想念这家店。”
“是啊!”她呷一口奶茶,看着中环熙熙攘攘的人群,无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回来了。”
当初她一枪射中季屿行心脏,令他同他的势力一道沉寂,流往亚洲的枪支通道断了,算是大功一件,可她没领奖金,不要徽章,连警察都辞职不做,如今,到底还是回来了。
“季屿行又回来了,我可以再帮你们一次,条件是,你们帮我救出女儿。”
杯壁上挂着小水珠,江一翠将头转向窗外,有人举着一把气球路过,五颜六色,她不由露出笑容,蔓蔓最喜欢气球,如果在,一定会吵着要她买一个。
局长思考良久,江一翠刚想说话,一个气球飘到了面前。不知何时,餐厅里飘满了各色气球,像一只只圆滚滚的鸟,密密匝匝地连路都堵上了。有人拨开气球走到他们面前,江一翠变了神色,失手打翻了杯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季屿行抽出手帕,执起她的手擦掉沾着的奶茶。
江一翠刚想甩开,季屿行低下头在她耳边细语,她紧绷的身子柔软下去,驯服地任他动作。局长最尴尬,装作不认识季屿行,听着他温文道:“我和翠翠有事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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