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没过几日谢倾棠还是拿来了衣服的草图给她看,而后来她忙着东奔西顾结交朋友拉片约,反而把这件衣服抛在了脑后,而她没想到,有一天这件衣服会真正出现在她眼前,却穿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沈结绿说不清自己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并拿到了房卡,为了下个月那部新戏,她晚上要和一个有头有脸的男人共进晚餐,晚餐之后还有什么助兴活动她多少猜得到,她这边忙着为自己的新生活打拼,那边谢倾棠却也已经了悟,忙着为了一个又一个陌生女人量身定做起衣服来。
沈结绿躺在沙发上冥想了好久,这期间她给谢倾棠打了无数个电话,但得出的结果永远是此人正忙请稍后再拨。等拨到第六遍的时候,沈结绿才忽然大彻大悟地想明白,她根本不是打不通他的电话,而是谢倾棠这个白眼儿狼把她给拉进黑名单里了。
沈结绿不知怎么就怒了,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穿着拖鞋就出门去找谢倾棠。
谢倾棠仍然还在当初她付了首付的房子里,只是墙角处放着行李,看样子也是即将要搬走去住大房子的人。
沈结绿一路上不可抑制的愤怒和委屈忽然就在目及到这一幕的时候,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她正傻站着,谢倾棠却已经从二楼走下来,见到她的那一眼他愣了片刻,片刻后却换上了熟悉的那张刻薄讽刺的脸,问她:“大明星怎么想起到我这寒舍来了?”
一个多月没见而已,谢倾棠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洗去了往日里那些平凡和草根,生生变得贵气四溢起来,偏偏他对待沈结绿的态度没变,仍然是讽刺加鄙视的,和杂志上面对着女神的温润笑容相比,简直称得上是南辕北辙。
沈结绿瞪着他,心底波涛起伏掀起千层浪,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情况下,几步跑过去在他那架视若珍宝的古董缝纫机前站定,恶狠狠地威胁他:“她出了多少钱给你我给你三倍,你快点辞职,从今以后你只给我一个人做衣服!你要是不答应,你这台缝纫机可就别想要了!”
谢倾棠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沈结绿咬牙,索性豁了出去:“用我接通告的钱,绝对不脏!”
她其实没想谢倾棠会答应她,而且竟然会不加一句挖苦讽刺地回答她:“三倍不够,要五倍。”
谢倾棠提着他简便的行李住进了沈结绿家里的客房。
因为在和沈结绿达成只给她一个人做衣服的共识后,沈结绿就很是无赖且小人得志地放了话:“不过我可没钱给你买大房子住”
她说这话纯粹是想刺激一下借着人家女神上位毫无节操的谢倾棠,却没想谢倾棠看着她,不甚在意地扯起嘴角:“没关系,我住你家客房就行,前提是你不带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回来睡觉,我愿意勉强相信你不会乱搞。”
沈结绿当时被他这句话给噎的啊,果然不出半个月,她就有些隐隐的后悔了。
她虽然签了公司,但还不是重点培养对象,剩下的路就只能靠自己摸索自己打拼,好不容易在片场碰到几个大佬,却偏偏不能在人提议“去你家”的时候一口答应,沈结绿表示自己特别忧愁。
而且她觉得她把谢倾棠带回自己家里根本就是自取其辱,虽然每天的家务活都由贤良淑德的谢裁缝一手包揽了,但沈结绿就是喝一杯他榨的果汁都要被他语带机锋地损上一顿,不过是拐弯抹角地指责她昨晚没回来定是又和谁谁谁翻云覆雨去了。
沈结绿心里纠结,偏偏因为心虚不好多言,只得忍着。直到那天她收到一封某品牌新一季时装发布会的邀请函时,想了想,十分狗腿又真诚地邀请谢倾棠:“我观察了下,发现你每次看时尚杂志最关注的都是这个叫Charlotte的设计师,”她晃了晃手上的邀请函,“这个就是他设计的,你和我一起去看吧。”
她还是对谢倾棠放弃女神那个设计师的工作而感到愧疚的,如果能帮助到他让他的才华被人赏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事与愿违,沈结绿一门心思勾搭人大设计师想要为谢倾棠牵线搭桥,却不料人设计师会错了意,以为是沈结绿一门心思想要结识他,笑得一脸满足地塞给她一张名片,说:“美丽的小姐,能为你量身定做漂亮的衣服是我的荣幸,欢迎跟我联系。”
沈结绿捏着这张名片笑得有点干,下意识转头回去找谢倾棠。谢倾棠正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凉凉地望着她,沈结绿被那目光看得一瞬间凉到了心底。
老实说,谢倾棠不是第一次用那种失望又讥讽的目光看她,但亲眼被他看见自己不可见人的心思和事后,被他嘲笑的感觉却不一样。一直到跟着他回去,沈结绿都还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谢倾棠没有出声挖苦她,只是在快到家门口时忽然静悄悄地问了她一句:“沈结绿,爱情于你来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问完这句话的谢倾棠打开门率先走进去,他似乎就没有指望沈结绿会认认真真地回答他,但沈结绿望着他笔直却萧索的背影,还是讷讷地回答:“是个神圣的东西。”
谢倾棠把半个月前沈结绿要求他做的衣服拿出来时,沈结绿才刚刚踏进家门。她穿了一身翡翠绿长裙,越发衬得肤白如雪,谢倾棠看得一愣,无端就把那件棉质的衣裳往回收了收,只是问她:“这件衣服,你还要吗?”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不禁让沈结绿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的神色并无异样后随口敷衍道:“放那儿吧,我在家的时候会穿。”
沈结绿似乎没在意到自己这无心的一句话里所包含的讯息,直到听见谢倾棠挑眉问她:“怎么?有了大设计师给你选衣服,就看不上其他的平凡货色了?”
沈结绿一惊,目光无意识间就有些躲闪,她琢磨着难道谢倾棠知道她和那个叫Charlotte的设计师勾搭上的事情了?没可能啊,她没和谢倾棠提过。
“你身上的这件裙子,是大设计师近期唯一手工制作的一件,时尚杂志上的广告快打疯了,只是被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穿在身上,是不是不太好?”谢倾棠似乎看穿了沈结绿那点欲盖弥彰的小心思,连讥讽都懒得笑了,随手把那件做了半个月之久的裙子扔进了垃圾桶,“你说要我只给你一个人做衣服,但看起来你似乎并不会穿我做的粗布衣裳。我虽然是个扶不上墙的裁缝,但我也有我的职业操守。你就跟着你那个能给你拉到广告和人脉的大设计师混吧,等我找到房子我会主动滚蛋。”
沈结绿晚间喝了些酒,此刻听谢倾棠这么平心静气却意味深长的话有些不习惯,她刚想问一句自己穿漂亮的衣服有何不妥,就被谢倾棠那句“职业操守”逗得笑了起来。
她不以为意,她觉得今天的谢倾棠还和往日一样,固然损起她来不遗余力,但却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实质性伤害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