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花想起之前苏敖否认陆家之事,他似当真未骗她。
夜里,陆千花烧得迷迷糊糊的,睡一阵醒一阵,梦见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莫名地心悸。
最后停留在青衣少年的面庞与自己颠沛流离时所望的天空,诚然她再也不会受欺负,可那个人不记得她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儿郁闷。
不记得,可是比忘记更加残忍。
夜里烛光在她视线里是恍惚的,口干舌燥,她忍不住出声:“水……”
有人影晃动,翻杯子倒水的声音,她努力睁开眼,见青衣男子正手持茶杯在她床边坐下。
简直是梦境再生,她有点受惊吓,眼睛瞪圆了也没睡意。
“水。”苏敖说。
“太子殿下伺候,民女消受不起。”
苏敖说:“那我倒了。”
陆千花口干得冒火,一把抢过咕咚咕咚灌下去。苏敖坐在旁边弯出笑意:“我不抢你的,这么急干吗?”
苏敖这么一笑勾魂夺魄,陆千花差点被自己呛死,脑袋热乎乎地想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还不歇息?”
“看你可是有碍。”苏敖又斟了一杯水递来,“你死了,谁来护我。”
“我没死,殿下别咒我。”陆千花说,“看雯萱姑娘的模样,这家医馆似乎与殿下相熟?”
“雯萱父亲乃太医署管事,她小时候太医署长大,朝政内乱时被诬陷定罪,我将他们送出来。”
陆千花忽而想起关于二皇子早年的传言,说是赵皇后便是前任赵太医之女,苏敖幼时经常在太医署,也难怪苏敖会一点医术。如此算来,这雯萱姑娘应是很早以前就认识苏敖了。
陆千花还没开口,忽而苏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陆千花身体沉甸甸的,这么突然也忘了反抗一头栽进他胸前,她脑袋嗡了一下,即便鼻子堵着慌也闻到他身上的沉水香气息。
砰!
几乎在同时,一道寒光由天花板破入,直直将陆千花方才睡过的床劈为两段。木屑飞散,苏敖抬首,凛冽的剑尖抵住他的喉口。
这帮黑衣人首领发出笑声:“哟太子殿下,大晚上还抱着美人共度良宵呢。”
紧接着雯萱也被劫持着押过来,烛光与刀光中雯萱脸都白了,娇美小脸上两道泪痕,那首领又笑:“还两个呢,殿下身在逃亡之中也不忘纵情呢,啧啧。”
苏敖眯起了眼,怀里的少女攥紧他的衣领:“你莫动,”顿了顿,又说,“记得遮住雯萱的眼睛。”
下一瞬,陆千花从苏敖怀里翻身而出从床底抡出一把大刀,三下五除二地将这帮声势浩大的黑衣人削平了,气势猎猎生风。
当夜晚重归静谧,血腥弥漫鼻腔,陆千花持刀转头,便见雯萱埋在苏敖怀里哭,瑟瑟发抖煞是惹人怜爱。苏敖抚摸她的背脊,这么一看,还真有点郎才女貌的味道。陆千花立在一边,血液顺着刀尖一滴一滴淌下,与他们相隔一个世界。
比雯萱身份更高贵,更美丽,更温柔的女子,在宫廷里尚有很多很多吧。
已被袭击便即刻启程,马车颠簸,宋寒江在外头驾车,陆千花在车厢里坐在苏敖对面,气氛有点微妙。
苏敖开口:“你对我有意见?”
当然有意见,人家姑娘投怀送抱你也不矜持一下:“我在想那帮人真是蠢哭,唯独不架把刀在我脖子上,我看起来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苏敖嘴角挑了挑,他望着对面小姑娘细瘦的胳膊和乱窜的眼神,轻声说:“确实如此。”
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是偷跑出来溜达的大家闺秀。
哐啷!
估摸是碾着巨石,马车骤然一个晃荡,陆千花身子猛地向苏敖栽去,双手一撑车厢好歹算是没撞到太子殿下。
脸倒是很近很近了,这么看去,苏敖的眼眸真是好看,羽睫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