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永远莫再碰见那个人。一想到记忆里干净清俊的青衣少年或许插足于血腥——那沾满她亲人血液的纷争,一想到自己已是罪臣之女无从沉冤,她内心寒凉又难受,被谁死死揪住一般。
那时候的自己,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宋寒江掀开马车车帘,夕阳下巍峨皇城在树林远处隐隐显现。
“也不知这丫头怎么的突然说去外面驾车,之前还讨厌来着。”宋寒江嘀嘀咕咕望向对面闭眸养神的青衣男子,“殿下对她做了啥?”
苏敖瞥一眼角落里那把寒光噌噌的陆千花专用大刀,轻描淡写道:“我这么弱,能对她做什么。”
当晚街边客栈,陆千花吃饭从头到尾都没抬头,要不扒饭要不含半口米发呆。
苏敖看了看,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到陆千花碗里。
陆女侠眼见着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伸来,如被烫到了似的跳起来:“谢谢谢谢太、太子殿下!”
她说得满面通红,苏敖淡声道:“你已经干吃一碗白饭了。”
陆千花和着肉一口气将碗中饭扒完,啪地将碗放在桌上:“我我我……我吃饱了,我我我……我回房了。”
宋寒江见她四肢僵硬地爬上楼,回头煞是认真地道:“殿下,您绝对对她做了什么。”
直到现在陆千花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自己做的香包苏敖还带在身上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倘若他真的与她家没有关系……
八年如白驹过隙,翌日清早陆千花顶一对熊猫眼出门。宋寒江见了笑得不行,陆千花一巴掌招呼过去。
京城就在眼前,等苏敖将解药给宋寒江,这趟行程也就结束了。离城门越来越近,马车内陆千花想了许久又忍了许久才出声:“殿下。”
“嗯?”
“殿下一定是要当皇上的吧?到了京城,就是殿下的地盘了。”
“或许如此。”苏敖答,抬眸注视她,“千花想陪我?”
他说得字句分明,陆千花愣了一愣:“进宫?我从未想过。”
苏敖默了须臾,浅浅一笑:“也罢。”
她不明白苏敖那声也罢是何意,心口缓缓浮起难过的味道。
马车停下,这距离应尚未到京城,撩开帘子一看,竟见皇城士兵森森,几乎霸占整条街道。
军队正中间,宁国公双手负立,见苏敖便行礼:“殿下,臣接您回京,令殿下久候了。”
“宁将军,您怎么来了……”陆千花正上前,被苏敖伸手拦住。苏敖眯眼望着宁国公,沉声道:“你是何时归于皇兄的?”
宁国公一怔:“殿下何出此言?臣是为了迎接殿下,护送殿下周全而来。”
“本殿一行仅三人,走的栾山小道脚程快于平常,而处处伏击可谓是恰到好处。”苏敖淡淡道,“皇兄军队拥护者以商王爷与泰王爷为主,旗下兵力大多乃南方人,然而几乎所有袭击者皆是北方甚至塞外口音。再则,千花每日安顿下来后都将飞鸽传书向宁国公报平安。”
宁国公摸摸胡子,抬起手,伸手士兵纷纷拔剑,树叶婆娑,想必林子里也埋有伏兵:“老夫这一生为夏国尽职尽忠,只为夏国江山平安,老夫万死不辞,太子殿下……”宁国公粗粝手指轻搭在剑柄上,“老夫在此,殿下觉得有胜算?”
苏敖轻叹口气:“既然如此,便劳烦宁国公带本殿去见见久别的皇兄,青灯长夜一叙了。”
宁国公使了下眼色,士兵上前,忽而一道白光气势万钧,刀锋泣血,在两方之间地面上刮出深深沟壑界限。
苏敖抬眼,看见她挡在他面前,腰板笔直如刚烈的花,衣袂与乌发无风自飘,手中大刀寒气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