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哈哈笑,望着秦老师左看右看,越看越显得高兴。秦老师觉得奇怪,不明白这个老汉为啥要这样,又不好问。
老马说,你得安个炉子,遇上下雨啦停电啦就可以用炉子取暖做饭。说着去教室里搬出一盘炉子,掏尽炉腔里去年残存的煤灰,将四五截铁皮筒子装上去,又找几个砖头垫在炉子的四个脚下,捣鼓了半个多小时,才将炉子安装妥当,弄了两手的灰,秦老师想找水给他洗洗,他却拍着手说不洗了,隔壁就是寺,我去那里洗,正好马上要做礼拜了。走了几步,回头吩咐说,用水的话就在隔壁寺里,叫学生娃抬。说着去了寺里。
秦老师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宿舍,一间不大的房子,砖木结构,以前住过人,靠墙摆着一张木板,用四个板凳支起来,看来这就是床了。窗户下有一张课桌,桌面子又脏又旧,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着裂痕,看样子是学生娃用刀子划出的。他盯着桌子不禁有些走神,想需要经过好几年的时间才能留下这么多痕迹吧。老马说老罗圈在这里待了四十一年,从年轻人变成了老头儿,他秦三里是不会待这么久的,他的时间是两年,两年后由学校保送上研究生。换句话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上公费研究生,因为保研有一个条件要在偏远地区支过教。
他正胡思乱想呢,门咣当一声开了,老马伸进头来说,嗨嗨,秦老师,我想到了,你吃饭的问题先这样解决,学校隔壁不是寺嘛,寺里开着灶,有个小满拉也是外地来的,他自己开灶做饭呢,你先在那里吃,等冬天上面分了炭,你再自己做饭,你看咋样?不等秦老师点头,他又记起来了,捋一把胡子说,我看你尕娃年纪小,身子骨又是这么单薄,一个人睡这学校里怕是有些孤,要不先去寺里和小满拉睡,阿訇不在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还跟我说一个人害怕呢,我看你俩正好搭个伴儿。
秦老师抖开湿漉漉的被褥,老马一看急了,幸好这会儿天气晴好,他到家去找来根铁丝,将一头拴在屋檐下,另一头挽在一棵树上,叫小秦老师赶紧晒铺盖。一会儿工夫铁绳上就挂了一排衣物。看看收拾妥当了,老马带秦老师去寺里找小满拉。
迈进寺门时,老马高声说了句色俩目。秦老师顿时清醒,记起来进寺门时是要说色俩目的,忙也说了一声。他是头一回进清真寺,觉得又好奇新鲜,又莫名地紧张。他是在城里长大的,父亲是回族,母亲是满族,他自己的简介里填的是回族,但是他对回族宗教信仰了解的实在不多。在大学里接触了一些回族同学,大家和他一样,和汉族同学一样,都穿着牛仔裤,上网打游戏听流行歌曲,唯一不同的是吃饭上清真餐厅,从不吃汉餐。这回来了腰巴庄,他是平生头一回走进清真寺,心里真的又紧张又兴奋。
寺院里有些陈旧,看得出有些年头了,迎面一座宫殿式大房子,前檐留着个宽阔的走廊,左右两根柱子顶着,屋脊上一个绿色圆柱形上高高擎起一弯月牙,可能是不锈钢的,在向晚的阳光下闪着亮亮的光。他知道这是伊斯兰的象征。左右两间砖头砌的矮房子,其中一间的门一响,一个头戴白圆帽的青年走了出来。
秦老师迎着他看,只见这个同龄人轻轻地笑着,显得有些羞涩。老马说,尕娃子啊,这是咱教学点刚来的秦老师,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大学校里出来的,来咱这穷山沟教书来了,咱可不能叫人家受罪哇,学校这些日子撇古了,我想叫他先在你这里睡,你们互相做个伴儿。饭嘛,你先给他做上,反正你也是要吃的嘛,嗨嗨。说完了,见两个小年轻还在互相瞅着看,就哈哈地笑了,说来来来,你们先认识认识。秦老师大方地伸出右手去,小满拉伸出一只手,却是左手,一看不对,忙缩回去换右手出来,慌乱地握了一下,就忙忙抽回去了。一张圆脸早涨得通红,连耳朵根子也红了。秦老师生性腼腆,但毕竟是上过大学见过世面的人,想不到这小满拉比他还害羞,他望着对方心里忽然暖烘烘的,觉得这个人很亲切。他不喜欢喋喋不休大话抛天的人,尤其男人,像话痨一样,他觉得受不了。
晚饭是小满拉做的洋芋面。秦老师给他帮忙,剥了根葱,洗了个洋芋,小满拉已经和好了面,接着切菜,和小满拉比,秦老师显得笨手笨脚的,只好在边上站着看。
小满拉很麻利,动作熟练而协调,秦老师看着,恍然觉得是个女孩子在做饭。小满拉话很少,基本上不会没话找话,只有切刀在菜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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