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仇二虎气喘吁吁地跑下楼,发现大黄竟然还没有死,他气急败坏地捋起袖子,指着大黄的鼻子就骂:“想不到你个狗东西的命这么大!今儿我整不死你就不姓仇了!”
他的话音未落,院子里一位老大娘颤颤巍巍地开口了:“二虎啊,大黄是好狗啊!不该死啊!这……这狗太可怜了呀!”仇二虎恼恨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谁可怜?你怎么不可怜我吃不上狗肉?”看仇二虎发了脾气,院子里的人都没敢多话。
仇二虎揪着大黄的耳朵,又往楼上拖,这次大黄却很顺从,一声也没叫。仇二虎把大黄领到了小楼的屋顶平台上,为了放松大黄的警惕,他还像刚才那样和它嬉戏着……
刚才劝仇二虎的那位大娘不忍看了,长叹了一声,抹着眼角的泪就想走开。许大爷好奇地问:“大娘,您怎么这么难过呀?”大娘叹着气说:“好狗护三邻啊!那年我的大孙子在水塘边玩,一不小心掉了进去,要不是大黄跳进去把孩子叼出来,恐怕孩子早淹死了。”一个叼着旱烟袋的老汉也说:“可不是吗,那次我家自行车丢了,也是这大黄追了好几里地,硬是把偷车贼从车上咬下来,吓跑了……”许大爷听了这些,看了一眼身边的段师傅,只见他一声不吭,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说话间,仇二虎又大声嚷嚷着让人们退后,让出地方。此时,大黄已经木然地站在了楼顶的边沿,微风拂动着它的皮毛,仇二虎看准了大黄的肩胛,突然抬脚,狠狠踹了过去。没想到,看起来已经被摔呆了的大黄,这次有了防范,它巧妙地把身子往下一低,躲过了这致命的一脚。仇二虎的脚顺着大黄的皮毛滑过,他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在脚上,想收势已经来不及了,他叫声“不好!”整个人闪出了楼顶……
“天哪!”下面的人齐声发出了尖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大黄一下子死死地咬住了仇二虎背后的衣服,仇二虎整个人就这样被悬空着吊在了那里,他绝望地惊叫着。几个反应快的机灵后生,不约而同地向楼顶奔去。大黄令人难以置信地用牙齿承受着仇二虎全身的重量,它趴在地上,下巴搁在楼顶的边沿,自己的身体和仇二虎的身体形成了个直角,它忍受着平台锐利的水泥边角的割磨,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等人们把仇二虎拉回楼顶时,大黄的整个下巴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了。
楼下的人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了回去,大黄站在楼顶,“汪汪”叫着,好像还在为主人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而心有余悸……可是就在这时,仇二虎突然抬起一脚,重重地踹向了大黄!这一脚出乎大黄的意外,也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人们都屏着呼吸惊呆了!
这一脚恰到好处地正中大黄身体的重心,大黄一下子飞出了楼顶,它的身体像个跳水运动员一样在空中优美地翻腾着,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一声闷响,似乎震得整个大地都颤动了一下,接着,飞扬的尘土把它的身体盖住了。
这回,大黄是真的死了!它的嘴摔歪了,样子很怪,像是咧着嘴在笑……如果它临死前真的是在笑,那么它在笑什么呢?该不是笑狗永远也猜不透人心吧。
仇二虎在楼顶上看到大黄摔死了,他拍着衣服上的尘土,豪迈地哈哈大笑,说:“不信弄不死你,狗畜生!你再精还能精得过人?”
楼下的人都倒抽着凉气,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许多女人的眼眶中噙上了泪花。犹豫了一下,许大爷的手抖动着,拉了拉段师傅的衣袖,小声说:“大哥……这、这真不算回事啊!为了讨好咱们,就、就……你把闺女交给他这样的……能放心?”段师傅抿着嘴,跟谁赌气似的一言不发,突然,他一拍大腿:“走!”
两人一口气走出仇家庄快五里地,许大爷突然想起那两杆土枪落下没拿。段师傅的眼皮眨都不眨,说:“不要了!我一眼都不想再多看那个没人味儿的畜生了!”
仇二虎和段师傅女儿的婚事自然是吹了,后来,仇二虎先后结过三次婚,都是刚开始还行,可婚后没多久就原形毕露,对老婆稍不如意就非打即骂,下手特别狠,前两个妻子都是受不了他的虐待离的婚。再后来,他迷上了赌博,连自家的小楼也卖掉还了赌债,还逼着老婆做小姐来供自己吃喝玩乐。最后,作恶多端的他被抓起来,判了刑……
时光过去很多年了,段师傅还是很庆幸许大爷那次来山里玩。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仇二虎杀狗的情景,谁能想到这个外表帅气、处世精明的年轻人,内心是那样的冷酷和残忍。
不过庆幸归庆幸,每次提到这件事,许大爷都会说:“只是可惜了大黄那条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