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勇有些慌了:“爹,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孙秉淳没有回话,站起身,走到东面的墙边,左摸摸、右按按,突然抠起一大块方砖,露出了一个暗格。孙无勇和孙无谋端着灯凑了过去,暗格里有个黄丝锦缎裹着的包裹,还有一个暗红色的木匣子,挂着一把泛绿的铜锁。
孙秉淳小心翼翼地托出那个黄丝锦缎包裹,一层层打开,里面果然就是那块残存的麦饭石,已经只剩下巴掌大小了。孙秉淳将麦饭石举到灯前,斑驳的石头表面,泛着黄褐色的纹理,据说那就是龙涎流淌的痕迹,屋内顿时充满了异香。
这个藏石之地只有孙秉淳知道,这时,他幽幽地说:“这块石头,最多还能使用一月上下了。”
说着,孙秉淳又取出了那个暗红色的木匣子,对着两个儿子说:“你们的爷爷去世前,曾经对我说过,我们逸华斋数百年薪火相传,唯信念不断。这个木匣子里,有本册子,记录了我们逸华斋在三百余年岁月里,遭遇到的各种生死攸关的困难,我们祖辈又是如何化解的。现在,我们也遇到了难关,我们只有成功破解后,才能打开这个匣子,把这次的事写上去。”
孙无勇急了:“爹,说来说去,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孙秉淳摸了摸胡子,沉吟了片刻,说道:“无谋,你回到我们老家西阳山,再去找找这种龙涎麦饭石的踪迹。其实,这些年来,我也回去找过很多次,虽然没有蛛丝马迹,但是祖训说‘信念不断’,我们就不该放弃。”
孙秉淳又转向大儿子:“无勇,你要辛苦些,去查一查这骸骨香的来历。我托人打听过,这骸骨香的掌柜,是沿海一带渔民出身,曾远渡南洋,你就好好查查他那具所谓龙骨的底细。”
两个儿子纷纷点头。
孙秉淳又坐进了太师椅,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儿子说:“我老胳膊老腿了,走不动了,就留在家里,用我这把老骨头,来对付这个骸骨香。”
两个儿子出发后,孙秉淳发现事态的恶化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原本靠着一些老顾客的支持,逸华斋的生意还能够勉强维持,可是,一个月后,骸骨香突然放了一个大招。
那天早晨,孙秉淳照例起得很早,开始慢条斯理地卸着门板,准备开张。这是他的习惯,一定要亲自动手打开门,为了活动活动筋骨,也为了讨个好彩头。
这时,孙秉淳看见对面的骸骨香铺子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精瘦精瘦,留着山羊胡子,两眼炯炯有神,他一屁股坐在骸骨香门口的椅子上,点起一锅烟,一边抽着烟,一边静静地看着孙掌柜卸门板。
逸华斋的小伙计突然跑过来,凑到孙掌柜耳边说:“掌柜的,这就是对面骸骨香的掌柜粟老板,绰号七把叉。”
孙秉淳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七把叉”,并没有答话。虽说两家门对门做了好几个月的生意,但这是孙秉淳第一次看见骸骨香的老板,这位七把叉平日里极少露面,今天倒也是奇了。
孙秉淳卸完门板,掸了掸衣服下摆上的灰,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了逸华斋的大门。
对面,那位骸骨香的掌柜七把叉,磕了磕烟袋锅,也猛地站起身,转身走进了骸骨香的大门。
这边,伙计已经为孙秉淳沏上一壶浓茶,孙秉淳坐定,掀开壶盖,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就看见那位七把叉又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硕大的毛笔,这支毛笔可真是大,就跟一把扫帚似的。接着,几个伙计七手八脚在地上铺了宣纸,摆了砚台,这位七把叉蘸了墨,深吸一口气,双手舞动翻飞,如同游龙走凤,眨眼工夫,几行大字便跃然纸上。
光是挥动这么大的毛笔,就得有一番好功夫,孙秉淳突然对这个七把叉开始刮目相看了,他忍不住站了起来,想看看七把叉写的什么字。这时,骸骨香的几个伙计张罗着,把写了字的纸贴了起来。
一共十九个大字:“明日起,本店卤肉,免费三天,每人一斤,先到先得。”
孙秉淳愣了一下,心里说:这骸骨香生意已经很红火了,为何还要这么做?再一想,孙秉淳猛地一惊,这是要把我逸华斋赶尽杀绝啊!
3.好一个壮士断腕
正如孙秉淳所料,骸骨香免费三天的时间里,门槛都快要被人踏破了。虽说骸骨香供应的是限量的免费卤肉,但是这量也不小,从早到晚,一直都排着长长的队。第一天,孙秉淳还煮了点卤肉,只有几个人上门,买了少许酱牛肉和猪耳朵。第二天,第三天,孙秉淳干脆只煮了几只鹅掌和鸭肫,有零星几个顾客在骸骨香排队等不及了,便来逸华斋买了点肉食带走了。
真正可怕的是第四天,骸骨香虽然不免费了,依旧有人排队等着买卤肉。孙秉淳知道坏事了,那个七把叉坚信吃了他免费卤肉的那些顾客,会乖乖地拿着银子再回来买不免费的卤肉。现在的情形正是如此,大量的回头客光顾了骸骨香的铺子,逸华斋生意愈发冷清了。
逸华斋艰难地撑了三个月,这一天,整整一天,逸华斋没有一个顾客上门,这在逸华斋开门营业的三百年历史里,是从未出现过的。而对门的骸骨香,总是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