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人提了一个问题:“你当时打土匪的石头是什么样子的?”
“石三爷”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连着绳套的飞石。”
老人听了,显得十分激动。
陪他来的年轻人“呼”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我是老人的律师,我们从河南南阳赶过来,就为了找你!你当年的飞石根本没打中土匪,却打中了老人的眼睛,害得他一只眼睛失明,今天,我们总算找着人了!”
听了年轻人的话,张立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怪不得他们来得这么快,原来是南阳,不是南洋。而且人家也不是来寻亲的,是来寻仇的。张立一时之间乱了手脚。
那个冒牌的石三爷更是慌了,说好了为村里招商引资,来冒充一回英雄,怎么反倒成了伤害解放军的凶手?他看到老人的一只独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吓得连连摇手:“这事……和俺没关系,村主任你告诉他们,俺不是石三……”
年轻人闻言,把头转向张立。
张立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好交代了自己找了一个冒牌货来认亲的事实。
年轻人听完,回头笑着对老人说:“爷爷,您这招真好使,又一个假冒的。”
老人失望地摇摇头,他站起来想要开口说两句。
这时,村委会的门开了,石三爷迈步走了进来,他站在老人面前,说:“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当年用飞石打土匪的是我,我确实没打着土匪。他一开枪我就往后山跑了,后来也不知道土匪把解放军押哪儿去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飞石打伤了您的眼睛,要负什么责任,我来承担!”
老人用一只独眼认真端详着石三爷。年轻人疑惑地说:“不会又是一个假冒的吧?”
老人却一摆手,不让年轻人继续说,他问石三爷:“你说说,当年飞出去的绳套是什么样子的?”
“样子?”石三爷努力回忆着,“好像是蓝色的布条拧成的绳套,对,是蓝色的……”
话未说完,老人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来,竟然是一根陈旧的绳套,依稀能辨认出是蓝色的。
石三爷接过绳套,激动地看了又看。
老人眼泪直流,他紧紧抓住石三爷的手:“小兄弟,我总算找到你了!”
原来,当年石三爷的飞石的确没打着土匪。土匪一边开枪,一边要往山上追,却被身后的解放军伸腿绊倒了。土匪摔倒时,脑袋正磕在一块石头上,当场昏死过去。解放军在石头上磨断了绑住手脚的绳子,本想上山去找小恩人,可他知道土匪的同伙就在附近。他也不敢耽搁,又怕连累村民,就赶紧把土匪推下山崖,又把现场的血迹处理掉,便捡起绳套离开了。后来,他出生入死,逐渐淡忘了这件事。前几年,他开始写回忆录,又重拾这段记忆,想要寻找恩人。
石三爷听完,也流下了眼泪,他懊恼地说:“老哥,还说什么恩人,我不但没救你,还伤了你……”
老人一看他这么自责,竟然笑了起来。旁边的年轻人也笑了:“石爷爷,我不是律师,我是他孙子。如果当年没有您的飞石,我爷爷可能早就遇害。而且,爷爷的眼睛也不是您打伤的,是在战场上受的伤。”
张立差点跳起来,惊叫出声:“那你们刚才……”
“刚才?”年轻人笑着说,“自从我开始在网上帮爷爷寻找恩人,一下冒出来不少飞石救人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我们只好想了这个办法,来一试真假,结果百试百灵。本来我们就要放弃了,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把恩人试出来了……”
年轻人看到张立一脸不自在,连忙过去和他握了握手,说:“张主任,我们虽然不是南洋富翁,可对你们村的投资挺有兴趣。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吗?”
张立又惊又喜,他正想招呼两位老人坐下喝茶,可他转头一看,他们已经出了村委会的门,肩并肩走在夕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