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书记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黄馨梅细细品咂咀嚼着杜秘书所说的每一个字，“就是死也不会说假话的一贯作风”，为什么说到“死”这个字时语气加重呢？她陷入深深地思考中。对了，想起一次和闻长城幽会时说起现今被抓住的一些腐败官员，一旦被双规就张嘴乱咬害得一圈儿人纷纷落网。闻长城说，要是我，宁可死也不会那样，咬倒了别人自己还得坐大牢或者挨枪子儿，弄得里外不是人，真不如牺牲我一个保住一圈儿人，就是死了也有人记你的恩，也有人或照顾你的家人。馨梅，你觉着呢？黄馨梅说，在情在理，很实在也很爷们儿，万一将来有一天你我轮上了，都应该这么做。闻局，你有勇气和胆量吗？闻长城答道，一定会这样做的。哎，我再给你说个事儿，给自己备一点砒霜，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吞下，速度很快……闻长城说，不要说霉气话，这等事是轮不到你我。
难道，难道他们找到了那个备忘录？闻长城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在提醒我吗？不到万不得已闻长城是不会叫秘书来传话的。
下午六点多赵书记给程远征打来电话：“老程，这会儿我有空了，你来吧。”
程远征赶到赵书记办公室，赵书记已把茶泡好了。“喝口茶。有急事吧？”
“是的。挺急的。”程远征接着把自己的揆度和推测告诉了赵书记，并汇报了闻书记秘书下午探访黄馨梅的情况。
“这？咋可能？你老弟可不敢开这天字号的玩笑，这可不敢随便推测，要有绝对可信的证据啊！弄不好，你我要吃不完兜着走！这样吧，叫你的人再接再厉，尽快查清黄馨梅所有亲朋挚友的银行存款债券股票等。另一路加紧排查你们怀疑的行贿人，争取这十天内见分晓，正面和黄馨梅较量。这也符合闻书记的指示精神。”
“好，加快进度，早日见成效！”
四
这晚黄馨梅不能入睡，在夜幕下闭着双眼假寐，静心地把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艰辛历程回顾了一遍。自己不算漂亮但也十分耐看有些诱惑男人的魅力，从调进区土地局没多久，局长闻长城就瞄上了自己，在提拔副科长的前几天用身体和局长做了交换，同时还得到了二十万，此后就成了局长的情人。老局长升迁后不久，她又成了新局长的情人……这样一路晋升，一路做情人换情人，熬到今天板着指头数数先后献身于十余个领导，想想酸甜苦辣真不知哪一味。有些姿色的女人，一旦把羞耻当抹布，松松裤腰带啥都有了，再有一帮臭男人盯着就不愁没钱花没官当。有权就有钱，有钱就可以干心中想的事。当副科长后，各路的小恩小惠已经看不上眼了，钱的数量渐渐的以百万为单位来计数。粗算一下这些年也有两千几百万了。可为了当更大的官，自己也向那些头头脑脑进贡千万有余。今天的市委副书记、市财政局张、市土地局长、本省临水市市长……那个没有得过我的身子得过我的金钱？当然了，自己也不算太委屈，几千一件的时装、几万一个的意大利手提包、几十万一块的进口表、最新潮的手机等等高档消费不在话下，也有了三个心中喜欢满意的小男人，也算是当今中国幸福女人之一吧。不是金山公司烂包，过一两个月新湖区土地局局长非我何人？可恨的金山公司李立兴啊，区区八万元毁了我一生！这会儿，闻书记、许局长他们一定是热锅蚂蚁吧？看这情形估计纪委这帮人已经找到了那份备忘录了，闻长城是没法保护我了。老老实实如实招供意味着大家一起完蛋，可这样又有什么益处呢？真不如牺牲我一个保护一圈人效果好啊。就是招供，两千多万不判死刑也得死缓或无期，那份罪我没勇气受。就是不被处死等熬到释放那一天已成了六十多的老太婆，到那个时候还有谁会理睬？莉莉以后怎么办？……
几番痛苦地思想斗争后做出了痛苦的抉择。想想自己才四十就要告别这个充满诱惑的世界，伤心的泪水汩汩涌出，利弊关系早已权衡过了不知多少遍，我不是怕死，只是好日子没过几天，这一生太不划算太遗憾，我不愿意坐大牢或被处死，那太痛苦太受折磨我忍受不了，不如自己了结自己。只可惜啊，这一辈子太暂短了，应了小沈阳那句谶语了，人死了，还有一千多万没花了。还有莉莉……想到此，不由自主伤心地小声抽泣起来。
纪委新派来的王蓓蓓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我想孩子了。”
“早点说清楚问题，就能见到孩子，现在哭也没用。”
“哎，我知道。不好意思，影响你睡觉了。”
黄馨梅在被窝里缓缓地从文胸里拿出了那个装六神丸的小玻璃瓶，在手里反复轻轻揉搓着，心里说：“你陪伴我六七年了，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就送我到阴曹地府吧。父母二老、哥哥，妈妈的乖女儿莉莉，三个难舍的情人小弟弟们，永别了，永别了，来生再报答你们吧，来世再见吧！”
夤夜时分，黄馨梅吞下了小瓶子里的粉末。
第二天凌晨王蓓蓓起夜，恍惚中见黄馨梅睡得深沉一动不动，走近前一看惊得一声大叫“妈呀！”只见黄馨梅面色黑青，七窍出血，一摸她的手早已冰凉……
验尸报告显示黄馨梅中大量剧毒砒霜死亡。
事隔几天，程远征因黄馨梅在审查期间自杀身亡的工作重大失误被免职。黄馨梅一案也因此被市委暂时叫停。
十几天后康彩萍找到程远征，说我有八九成的把握说，黄馨梅的第一笔二十万就是闻长城给的。程远征说，没有十足的证据还是不要说为宜。现在黄馨梅死了，就是有了十足的证据又能怎样？
当年闻长城荣升为新阳市市委书记。新书记履职半月余的一天下午，独自一人来到市郊永安公墓的黄馨梅墓前，献上一大束白菊花，深深鞠了三个躬，默默地说：“衷心感谢你，馨梅！没有你的倒下就没有我的今天，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大半！你的二老和孩子我一定照顾，准备叫莉莉明年到英国留学……
2011.10.28.11：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