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在这节骨眼上,老四的瞎眼老爹不慎跌伤胯骨入了院,老四的三位哥哥相互推诿,谁也不肯出钱,急得老四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倒是小凤将三千块钱“啪”地拍进老四手里:“别愣着了,先给咱爹看病要紧。”老四忙问:“你哪来这么多钱?”小凤说: “都是找我娘家的叔伯兄弟转借的。你哥嫂不管,咱管。”句句肺腑之言,把老四感激得双眼濡湿。看丈夫接了钱,小凤暗笑:先前还贬损我的钱来路不正,这会儿你倒不嫌票子扎手了。我娘家连个旁亲近支都少有,谁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老四病急乱投医,哪能想到这些,还当是小凤偷偷攒的私房钱,日后得知也无可奈何了。
这样几个回合下来,老四先自失了锐气,眼看儿子已满地跑了,想反悔也晚了,只好认命,由着她折腾。
三、育儿
仿佛一眨眼间,儿子长得快跟老四一般高了。村里同龄的男孩子,初中没毕业就早早地踏入社会,而小凤家的日子过得滋润,看儿子在学校成绩一直很好,就继续供他上学。儿子倒也争气,初中毕业后又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小伙子渐渐懂事了,有时也抱怨娘干这个名声不好。小凤劈头就骂: “小王八羔子,不该管的事你少管!”背地里却跟丈夫嘟囔: “浑小子敢管老娘了!不干这个,学费打哪儿来?”
老四听了,只管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三年后,儿子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小凤逢人便夸嘴:“他就算当了省长,也是俺肚子里蹦出来的种!”自觉有功的她,对老四颐指气使起来:“若非我两只手,凭什么你赵老四的儿子能坐在大学堂里念书?哼,我费心巴力的,还不是为了你们老赵家风光?”
这天,二十里外的大王寨逢集。小凤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今天会出事儿。她刚将一件被罩顺进手里,就被当场人赃俱获。人们将她五花大绑,绕着满集市游街示众,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喊打之声。最后,小凤被扭送到了村委会,在紧急赶来的乡派出所人员的调停之下,罚款了事。
回家歪在床上,小凤翻来覆去地寻思:从来没失过手啊,难道有人告密?思谋良久,她心里“咯噔”一下。偏在这时,老四走上前来缓声劝慰: “出了这样的事,你往后可别再这么做了。”话音未落,一只枕头已兜头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脸上。小凤忽地扑上来,又撕又咬: “你个恩将仇报的东西!我千算万算漏失一算,没提防背后捅刀子的人会是你!俺哪点对不住你了?一直把你当宝儿似的捧在心口上,你可倒好,抽冷子连皮带肉血淋淋地咬俺一口!算我当初瞎了眼,嫁了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老四抱头蹲在地上,任凭她打骂,一句也不辩解。没错,这次在背后告密的人,的确是他!说到底,两人过了大半辈子,老四实在不愿看她栽得太重,有心给她个教训警醒一下,好让她有所收敛。所以,他随后也悄悄赶到了大王寨集市上,趁她下手偷窃时,暗暗给货主们放了口风。但自己这番苦心,小凤又怎能理解得了呢?老四只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任由老婆骂个狗血喷头。
小凤话到伤心处,声泪俱下:“自从进了你家的门,每天风里来雨里走,可享过一天福?倒把你们老少一家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知道你不待见俺干这个,可俺5岁死了爹,6岁死了娘,12岁又没了相依为命的奶奶。若不靠这个手段,人前背后的能活到别人前头?我倒想金盆洗手呢,单凭你挣的那几个小钱,能养得住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在你眼里,横竖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整死了我你就舒心了。呸,偏不让你得逞!敢这么放手大胆地干,自然就有人罩着!上到镇干部,下到乡派出所,哪个头头没有吃过我的、喝过我的、拿过我的?俺这是省里没人,若好歹有个靠山,早去省城闹个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