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财气凌人
鄂西山区连理坪乡乌鸦岭村,有一对恋人。男的叫刘东根,是个上无父母,下无弟妹,单身一人的孤儿,但他生得人高马大,相貌堂堂。女的叫林秀竹,长得秀气娴雅,亭亭玉立。刘东根和林秀竹自幼相伴,感情笃厚。只有秀竹的父亲林老石,自从妻子死后,就啥事不管,成天往赌场跑。多亏东根每年精心蓄养几铺木耳赚来钱支付秀竹读到高中毕业。
眼下已到了结婚年龄。两人私下商量后,便由东根正式向老人求婚。这天,刘东根来到秀竹家,见了林老石说了来意。林老石用鄙视的目光,睨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一张桌边坐下,像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叠十元面币,像抹牌似地在桌上慢慢摊开,两眼眯成一条缝,笑着说:“东根,不是我掰你面子,你向人求婚也得先拿戥子戥戥自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娶媳妇有这个么?凭秀竹这副模样,最低也得这个数:三千。人家西凉河的张猎狗把这个数送来了,人自然就归了人家,你死了心吧。”
刘东根听他说出这等话,顿时气得脸色青了!盯住桌上一堆钱币,心里像一团火在燃烧:好你个老东西,不答应婚事罢了,你不该欺我穷,使脚踩我!这么一想,怒火中烧,猛地纵身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林老石的鼻尖破口大骂:“林老石,你这见钱眼开的老东西,你成天泡在赌场里鬼混,丢下秀竹不问不管,是我挣钱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学!”
他用手扯扯身上破烂的衣裤说:“如今我折腾穷了,你反拿这三千块熊钱奚落我,我今天不砸烂你的狗头就不是娘养的!”骂着他卷起袖子,握紧拳头,两眼冒火,一步一步向林老石逼近,眼看拳头快要落到林老石头上的时候,突然从里屋传出一声断喝:“住手!”紧接着秀竹冲了出来,把东根推向一边说,“你咋能跟爹这样说话?爹既然把钱数开出来了,有种的你就出去挣嘛!张猎狗的三千块臭钱算个屁!我不信你就比不过他!你放心走吧,我一定等你!”
秀竹说了这话,就把东根从里屋推到篱笆墙外……刘东根果然是条汉子,几天后,他辞了秀竹,离开了生他养他的乌鸦岭。秀竹送走刘东根后,林家的日子可不太平了,父女俩几乎每天都要发生激烈争吵。争吵的焦点,就是她要不要嫁给张猎狗。说到张猎狗,在连理坪乡这带山区,他大小也算个人物:他父亲是本乡有名的种木耳专业户。他的几位兄长分别在乡、村两级要害部门办事。
张猎狗最小,自幼天马行空,不肯上学,每天带上猎犬,扛起猎枪在山上转悠,练得一手好枪法,打野兽禽鸟,百发百中。十几岁时因猎枪走火,炸伤了脸膛,左颊上留下条长长的伤疤,长到二十七八还自渐形秽不敢向姑娘问津。可近年来他靠父兄支持陡地积起一笔财产之后,不仅萌发了娶亲念头,还把目标对准了全乡百里挑一的美女林秀竹头上。他宣称:泼上一斤木耳一斤人的代价,非要把林秀竹弄到手不可!
就在刘东根求婚的两天前,张猎狗带上一份厚礼,走进林家,大大咧咧地对林老石说,他要娶林秀竹,让他提条件。林老石早就眼红张家的钱袋和权势,但他却故意卖关子说:“你小子照过镜子没有?凭你那臭疤子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莫把我家秀竹吓着了!”
张猎狗朝林家的破衣烂罐扫视了一圈,轻轻一笑说:“我跟刘东根比,哪个是人哪个是鬼?我看你林老头不知眼睛长到哪儿了,连真假都分不出来!只管赌,不管闺女死活,还想让秀竹栽到穷坑里倒一辈子霉?你开个钱单吧,明天我等你回话!”
说罢把礼物放下,又掏出三千元定礼,往桌上一丢,然后吹起口哨,大摇大摆走了。林老石哪肯放掉张猎狗这块肥肉。于是,父女俩开始争吵。但是争吵归争吵,林老石跟张家的交易仍在背地里加紧进行。林老石的钱袋愈来愈鼓,去赌博的场次愈来愈多。
到了四月中旬的一天夜晚,突然一顶花轿,伴随着一阵阵“滴滴哇哇”的吹打声拥进林家小院,连拉带拽,硬把林秀竹塞进花轿抬走了。张猎狗的宅院坐落在西凉河畔的村坪上,一人独占着一栋基三顶二的宽大楼房;院墙方整,院内设备齐全。太阳灯下,花坛内的红花绿草争芳斗艳;屋内地面、墙壁均用大理石镶裹,一切摆设富丽堂皇……林秀竹被架进宅院,见了这一切,心里说:怪道张猎狗野心勃勃,原来就是凭的这些!闹新房的人来了不少,见新娘子柳眉紧锁,一语不发,眼里射出的是愤怒目光,顿时雅兴扫尽,一个个纷纷瞅空子溜走了。当客人一批批走尽,新房内只留下新婚夫妇两人的时候,新娘子发话了:“张猎狗,你说牛不喝水强按头,能成吗?”
张猎狗尴尬地笑笑说:“这……当然不成。”林秀竹冷冷一笑:“算你聪明!我念你过去为人不错,今天的事我忍了,权当你出钱给世人开个玩笑;现在请你把门打开,让我出去!”张猎狗先是一愣,等半天才醒过劲来,心里一时竟没了主意。他盼这一天已盼得够苦了!一位精力旺盛的汉子,虽然脸上留下一块不体面的伤疤,但他毕竟是人,需要女人比什么都重要,今天女人好不容易娶来了,能让她走吗?他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扑通”在秀竹面前跪下,祈求说“秀竹妹子,我求你发发善心,跟我过吧!我知道配不上你,可我会让你过得很快活;你看看这座房子,看看这屋里的摆设还不称心吗?再说,我还有存款,还会挣钱,我把你一辈子供起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么?”
林秀竹又冷冷一笑说:“我穷惯了,不爱享受现成福!我有手,也能挣钱,虽不会像你这样暴富,可心里实在,良心不会错位……你不开门,我自己动手了!说着从床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张猎狗慌忙从地上爬起,一把将林秀竹拉回来,脸上的青筋突突暴起,腔调也变得吓人:“姓林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忘了你是我用木耳换来的!走,容易么?你爹口袋里装了我多少钱,不能白白养狗!老子的枪口打死过多少豺狼虎豹,从来不吃素的!就是走,今夜也得跟老子睡了,全当我出高价嫖回窑子!”
说着,张开臂膀像饿雕扑小鸡向林秀竹扑来。林秀竹没有躲,她知道自己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躲是没用的。张猎狗将她抱在怀里折腾了一阵,见她泪水直涌,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倒愣神了,两臂轻轻松开,说道:“你别哭,咱们好商好量,行么?”林秀竹点点头,揩去眼泪,抽泣说:“猎狗哥,我不恨你,只恨我爹不争气,太穷,只好受人欺负……我由你!等我把灯关上,咱们睡觉。”张猎狗顿时怦然心动,忙说:“不用你动手,我来……”林秀竹不等他动身,抢先站起,抡起拳头向壁灯击去。张猎狗知道受骗,赶紧跳起来制止,但已为时已晚。黑暗中只见一阵火花,林秀竹“呀”一声惨叫,接着“扑通”一声,沉重地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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