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政。”年轻人又补充道,“姓李的李,政府的政。”我们俩互相留了电话,不一会儿,采访车过来了,我扶李政上了采访车。司机老张问怎么个情况,我说:“我朋友,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没事,都是皮外伤。麻烦张师傅先把他送回家吧。”
张师傅好说话,说:“行!兄弟你住哪儿?”李政说:“往前面走两站就到了。”
车到一个城中村旁边,李政叫停了车。下车前,他告诉我,他就住在9栋楼301 房间,还说改天请我们去家里做客。
我点头答应,催他快回家。
李政真诚地向我鞠躬,意味深长地说着谢谢。
当晚,我向主任汇报了选题,主任肯定了我的思路后,说:“这个社会以暴制暴的人和事太多,以德报怨,以宽容引导正能量的事情太少,这个选题能做大文章。改天你去联系李政,看他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帮忙的。”
过了几天,我乐滋滋地打电话联系李政,可是他停机了。
没办法,我只好晚上去找他。
晚上11 点多,老张驱车载我来到李政的住处。来到301 室门前,我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我们进行了一番交谈,男子说他住在这里几年了,根本没有一个叫李政的人住在这里。
李政骗了我!他留了假地址,或许连名字都是假的。
3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台里,沮丧地将情况汇报给主任。主任想了想说:“不要泄气!我觉得情有可原。李政为什么撒谎?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无颜面对你。有羞耻之心是改正错误的第一步。我相信,他会沉浸在内疚和感恩中。这个节目先放一放,过段时间,我们搞一档‘寻找李政’的节目,呼唤他现身,说不定新闻效果会更好。”
但没有等到这档节目的开播,我就见到了李政。
一天,台里又接到报料,说北城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一名妇女的耳环被抢。耳环被抢算不上有特点的新闻,新闻点是事主的耳朵被犯罪嫌疑人扯烂了,足见案犯够凶残的。案犯已经被抓获,等着我去采访呢。
我来到派出所,见到了凶残的犯罪嫌疑人,居然是李政!
刹那间,我的胸一阵阵痛,我怒视着李政。李政也认出了我,低下了头躲避着我的目光。
我大声吼道:“李政——”一旁的警察说:“记者同志,他不叫李政,叫李小毛。”我痛苦地摇了摇头,继续问:“李小毛,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救你的吗?还记得你当初怎么保证的吗?为什么我的宽容没能感动你?为什么?”
李小毛不说话,我又连珠炮似的问:“我原以为你给我假名字,假地址,换手机号码是出于愧疚,哪知道你是隐瞒,你的心为什么那么冷漠?你为什么还要抢劫?还说那次是你第一次作案,全是欺骗!”
李小毛终于抬起头,看着我说:“其实那次抢你手机真是我第一次作案,被你抓到后,我也害怕。可后来,我屡次作案,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我教唆你犯罪了?”我愤怒地吼道。
“对!和你有关。”李小毛说,“你放了我后,我也有些感动,想做个好人,可好人难做,弄不到钱。我又想到了去偷去抢。每次作案前,我都是很矛盾的,担心被人抓住。但矛盾到最
后,我就对自己说,抢吧,没事的。首先是不一定被抓到。第二是,万一被抓到,或许又能碰上你那样的好人,又放了我呢。所以,我抢了一次又一次,胆子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残忍。
遇到反抗的人,我毫不客气地敲他的头。今天遇到的那个女子不配合,我就扯烂了她的耳朵,直到被抓。”
我张口结舌,胡乱地问了几句后,昏头昏脑地离开派出所,回到台里。
主任听完我的讲述后,思考了半晌,说:“把两件事串联起来,做这样一个主题——社会需要宽容,但更需要原则。没有原则的宽容,不仅带来不了正能量,反而会带来更深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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