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负责女工工作的老大姐因身体原因病退了,为了补这个缺,头儿将手下的兵排了队琢磨,最后认定我接手这项工作最合适。女工工作是干啥的?职工两口子吵架,婆媳不和,计划生育……凡是女人婆婆妈妈的事都管。
“我……我成吗?”我听明白后直打结巴。我认为头儿一定是搞错了,或者说是在跟我开玩笑,哪有干女工工作的嘛!这项工作的前几任都是老大姐,事实证明,老大姐干这份工作更合适一些。
“你成。”头儿不容置疑地说。
我尽管惊讶得嘴巴张得像条干鱼,也不敢顶撞头儿,更不敢推辞。单位竞争上岗闹得正凶,每个人的饭碗都不牢靠。有差事干就认为是一种幸福,没差事干或不想干差事那就只好走人。
下班以后,往家里一坐,我更后怕了。妻子这阵子正跟我闹离婚,快将我逼疯了。我很想跟她谈谈。比如说我干女工工作了。家里的战争是不是可以放一放。但妻子不理我,我的态度稍好一些,她就说我不要脸。
妻子跟我闹成这样,说起来只为了一张照片。那是我去省城开会时。同宿舍的哥们刚买了数码相机,得了宝似的乱拍照,将我跟宾馆服务小姐聊天的场面也玩儿似的偷拍了。那妞儿职业性的微笑性感而迷人,而且会作秀,望着我笑。我当时肯定也有不健康的思想,也笑得不地道。回家后,哥们寄来大堆照片。其中就有这张。妻子是个仔细人,将那张照片反复玩味后,认定我在省城出了问题。审我一个多星期,我越不认账,问题越严重。而那拍照的哥们又联系不上……
我上任后,接的第一手活儿就极伤脑筋,也是两口子闹离婚。
那天。早上刚上班,一对杀红眼的男女就从内战升级到公然在办公楼开战。两人从一楼揪扯到七楼,一路喊叫着像发生了八级地震。闹到我办公室门口时,已是声嘶力竭困兽犹斗。我伸长脖子一看,两人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头发揪得像鸡窝,衣服扯得像乞丐。放眼望去,尽管双方撕扯得十分凶恶。两双眼睛瞪得像燃烧的煤球,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但亮的都是虚招,没有酿成流血事件。
我嘘了一口长气。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男当事人是生产车间的一名操作工,女当事人是财务部的一名会计。操作工自从爱上女会计起,就有一种自卑感和不安全感。操作工出身寒微。父母都是人堆里的小市民,父亲是个下苦力的搬运工。母亲则是贩鱼卖虾者。女会计的家庭则比较优越,父亲是市农工部的干部。母亲在银行里收金纳银。这样一对儿。后来能走到一起。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据说操作工当年是个恋爱高手,死缠活磨。硬生生将天鹅肉啃到嘴,与女会计做了一锅菜。
婚后,女会计保持她在娘家养尊处优的本色,愈来愈认为自己对操作工的感情是一种恩赐。操作工完全沦为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地位。这样的婚姻,显然就潜伏着一种危机。一般来说,最后闹出一点什么事儿的应该是女会计,她更有调皮的本钱和优越性。但出人意料的是操作工阴沟里翻泥浪,竟然搞上一个漂亮的“三陪女”当第三者,并将这个不大够档次的第三者当成反抗和炫耀的资本,将女会计气得吐血三斗。
女会计态度很坚决,离婚没商量,并保留进一步报复操作工的权利。
我便开始调解。其实我对两口子吵架的调解工作并不陌生。前任老大姐曾跟我办公桌顶办公桌。没事的时候,听她唠叨要死要活的婚姻纠纷,真让人长了不少见识。我还真有那么几次陪老大姐出门的经历,亲眼目睹老大姐临危不乱、镇定自若施展调解招儿。耍弄各打五十大板的威风。
“一听二说三教育”是婚姻调解的绝招。所谓“一听”,就是进入是非之地后,先装聋作哑。让闹事的男女火药筒子放尽。当事人哑火的当口,进入“二说”阶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般不知好歹的男女控制不住情绪。还会闹上一阵子。那就进入“三教育”阶段。调解教育有章法,一条一条,软硬兼施,恩威并举。服不服?服了,那好,今后好好过日子。不服,行,谁不服?嗯?
任凭我鸡子嘴说成鸭子嘴,女会计的态度仍然强硬。而操作工又哭丧着脸一言不发。我盯着女会计的眼睛问:“真要离?”没有期待中的闪烁和犹豫,她冷冰冰地说:“咋说也不要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了!”我又盯着操作工的眼睛问:“你呢?”他打了个哆嗦,回避了我的问题,伸开大巴掌捂住眼睛,泪水很快从指缝间溢出。
我没有在调解书上签字,望着可怜的操作工,我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心态。
当晚,我和妻子又为那照片的事干了一架,郁闷地在大街上散步,与耷拉着脑袋的操作工不期而遇。他被女会计给撵出来了。成了一个有家难归的可怜虫。漫步街头。他向我坦露了他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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