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振推门出去。戴笠又思考起来。他感到问题复杂了，伤兵不可能再替他卖命打入边区了。那么派谁尽快潜入边区呢？他想到了防空部队。他们也曾是宪兵！
山洞一侧，绿阴葱葱。伤兵们在七手八脚地安葬赵太忠。
坟头前，伤兵们坐的坐，站的站，一个个议论开了。
李大海说：“老赵武艺高深，本不会死的，狗日的美国人还有军统的那些杂种，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王其也说：“张连长，如果咱们在这里冤死，还不如去投共产党。其实大家都知道，目前就共产党是真心抗日，‘百团大战’消灭日伪军2万多人，摧毁据点2000 多个，缴获武器6000多件，破坏铁路450多公里，公路1500多公里，给日寇以毁灭性打击。而国军呢，不把枪口对准我们民族的敌人，竟直接对准中华同胞，制造震惊世界的‘皖南事变’。我真替国民党感到羞愧。”
姜华也说道：“老王的话有道理，共产党真心抗日，我们投共产党去，也好在战场上与小日本打个痛快！”
张维国说：“大伙儿的意思我清楚。共产党的确伟大！像周长官那样的好官，共产党里很多。可我是‘三民主义’信徒，又是国民党员，我……”
这时，杨守财道：“张连长，你听我说，要说在国军里，我要比弟兄们多混了些日子。你说是‘三民主义’信徒，我们哪个不是？可是孙总理的‘三民主义’，你还能看得见吗？你说是国民党员，我也是。可眼下只有残酷无情的国民党，花天酒地的国民党，哪里还有讲人道讲革命真心抗日的国民党呢？这样的国民党还留恋它干什么？”
张维国一时语塞。
夜晚，山洞里，一盏油灯飘晃着。
伤兵们有的围在火炉旁，有的裹在棉絮里。
一个说：“自宪兵连来重庆，弟兄们分了手，跟着张连长的做了好人，跟着连长的哪个不是日嫖夜赌，就连童立山、小杨子这些老实巴交的年轻人，也稀里糊涂地掉进泥潭不能自拔了。唉，宪兵连从前的军风没有了。”
杨守财也跟着说道：“张连长，你常跟大伙儿讲，你的妹妹被周凤岐强暴杀害，你的父亲又被周凤岐做了活靶！你要报仇，可周凤岐竟成了党国红人。如今日寇横行中华大地，国军却退避后方保存实力。这是为什么呢？”
国仇家恨，终于使张维国开口了：“好，我们投八路去。我发誓与国军决裂，重新书写光明的后半生！”
伤兵们激动了。他们拥抱着，欢呼着。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洞口有狗——云振派来监视他们的军统特务。
午夜两点，月色朦胧。
军统行动大队部操场上，荷枪实弹的行动队员在接受云振训话：“弟兄们，我再次重申，不要因为他们是教官就手软。局座有令，这些伤兵已成为党国最危险的障碍，必须一个不留，统统干掉！弟兄们不要低估自己的力量。我们人多，又是出其不意。再说他们又没有武器！我们这次行动，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十几辆汽车载着行动队员偷偷地向伤兵驻地的山洞驶去。
说来也巧，正当行动队的车开到山洞外的公路时，却被出洞撒尿的王其看见了。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跑进洞里说：“弟兄们，有情况。”待大伙儿出洞看时，汽车已在洞下公路旁停下来了。在车灯照耀下，张维国看清了那些人是行动队员，并判断是冲他们而来的，于是，他立即命令弟兄们向后山转移，顺着小道绕下公路。等行动队向山洞摸去时，伤兵已全部撤离。行动队堵住洞口向里面开枪扔手雷。一时间，爆炸声响彻山谷。
伤兵们顺着后山绕下公路时，正好看见行动队的最后一辆车停在眼皮底下，车旁只留着司机和一名队员看守。张维国见状，一个暗示，两名宪兵同时扑上去，只两下就把他们击昏，然后夺过他们的武器指挥伤兵迅速爬上汽车。姜华背着李大海，刚摸到公路上，不料碰响了路边的罐头盒子，惊动了靠前面的守车队员。有人便问：“什么人？”随着喝声，一道手电光朝姜华这边射来，发现了李大海。这时，张维国吩咐王其倒车，自己奔向李大海，不料刚扶起他，一粒子弹却击中了李大海的头部。
“老姜，快扶大海上车。”张维国话音刚落，一颗手雷就飞向他，他一脚踢回，手雷在行动队员中爆炸。
“队长，他们有武器！”一个行动队员惊道。
趁对手惊恐之际，张维国飞身上了汽车驾驶室，一蹬油门，汽车立即向市区驶去。
顿时，枪声四起，警笛长鸣，伤兵车后又有行动队的车灯射来。
张维国独臂大展车技，很快就甩掉“尾巴”出了城。
军统局里，戴笠将一张地图递给云振。云振见地图上的“西安”二字画了一个重重的圆圈，一个箭头由西安指向延安，不禁胆怯地望着戴笠不敢开口。这时，只听戴笠凶狠地说：“我们一定要堵住他们，把他们消灭在西安。但是，行动队不是他们的对手。追击恶狼，必须用狼狗！”
“那么，局座将派哪一支人马？”
“李国忠的防空部队。”
“李国忠肯干吗？他是委员长的红人，曾与张维国共过患难。让他们去追杀旧友，同室操戈，恐怕有些困难。”
“有啥困难？当初组建宪兵部队，就是希望他们能干大事。委座说了，明天他出面沟通，不怕他李国忠不就范。”
第二天一早，李国忠真的被蒋介石请去了。
蒋介石笑眯眯地把李国忠拉到身边坐下说：“来来来，你是我的部下，又是我的学生，在我这里不必拘礼！自防空部队建立以来，你们打掉了那么多日本飞机，你的功劳是很大的。”
“这都是委员长的栽培。”李国忠又站起来。
“坐下坐下。我问你，你们宪兵连的伤兵情况如何，你常与他们往来吗？”
“自他们走后，我们一直没能再见面。”
“很好！这叫英雄不徇私情，这才是好军人。我告诉你，他们昨天大闹重庆之后，投共产党去了！”蒋介石显得有些激动。
李国忠惊恐地说：“我请罪，是我失于管教。”
蒋介石点点头，说：“嗯，这事不能怪你，我要负主要责任。假如我当初同意你的观点，把他们都留下来……唉，木已成舟，没办法了。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去办一件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