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毛主席是个不知疲倦的人。他伟大、英明，他要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老王，我觉得我们在这儿保卫毛主席，就像是在保卫自己的生命。”
午夜之后起风了。风吹草动，草丛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然而，这轻柔的夜风却把张维国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也是午夜之后，也是夜风习习，张维国与爱妻玉秀在玄武湖畔话别。
“玉秀，你明天必须离开南京回浙江老家去，我们的部队很快就要开赴江西围剿‘朱毛’红军……”
“维国，你那是自家内战，同室操戈，今天你打他，明天他打你，打去打来还不是老百姓遭殃……”
“这我知道！”
“知道还打？这样的仗即使胜了也不光荣，败了也无羞耻！咱们不打这个仗好不好？维国，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你可不可以请个假，陪我一道回老家去？”
张维国没有正面回答玉秀，只撩起她的衣衫，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肚皮上听胎儿的动静……
“张连长，有人上来了。”王其用胳膊肘一拐张维国，打断了他美好的回忆。
“队长，打吧！”一个学员道。
“别忙……”张维国话还没说完，忽然对面山坡上响起了姜华的枪声。子弹飞出，立即就有两个人影倒了下去。张维国身边的学员听见枪响心里就直痒痒，端起枪就朝人影射击，不承想竟暴露了自己。此时，山间有人呼道：“弟兄们，山头也有人，立即执行第二套方案。”说这话的是江长海。
“啪啪啪……啪啪啪……”
双方进入激战。一会儿后，五名学员全部牺牲，跟着又有三名教官牺牲。此刻，张维国如一头怒狮，边冲边打，脚下发力，快如闪电，竟连续击中五个对手。剩下的一个正想逃去，忽地看清张维国的独臂空袖凌空飞舞，就呼道：“张连长别开枪，是我们。我们是一连的弟兄。”张维国略一迟疑，对方却射来一梭子子弹，他侧身一闪迅速还击，对手中弹滚下山坡。
枪声停止，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江长海在血泊中挣扎。张维国、王其、姜华几乎同时跑过去看他。江长海吃力地说：“张连长，我知道，那天也是碰上了你们。张连长，你补我一枪吧，我好疼……”张维国蹲下去扶起江长海，说：“老江，对不起，是我打着了你。”
“不，张连长，是我先向你开枪，我罪有应得。”
王其见江长海那个惨相，心中十分难过，埋怨说：“江排长，你不开枪不就没事了吗？”
江长海喘着粗气道：“老王，我也是身不由己，委员长待我们不薄，端人碗，服人管。委员长的命令我们不能违抗。老王、老姜，打鱼的死在水里，打柴的死在山上，既然我做了对不起人民的事，就注定要丢掉老命。老王、老姜，我真羡慕你们，跟着张连长做了八路，站在了人民这一边。可我，却成了，千古……罪……人……” 说罢，手向空中一抓，嘴角冒出血来，跟着身子猛地一偏，长长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张维国默默地放平江长海的尸体，这时，吴部长带人赶来了。当他见到特务全部被消灭，便握住张维国的手高兴地说：“张队长，你们胜利了。”
“我们也伤亡惨重。看，就我们三人了。”
吴部长一看，顿时收敛了笑容，吩咐随行战士：“把同志们的遗体抬回去好好安葬。”
“他们也要好好安葬。”张维国心情沉重地指着宪兵们的尸体说。
吴部长有点儿为难，迅即又爽快地说：“好好，一道抬走！”
陕北的六月，骄阳似火。
晌午，周恩来在吴部长及随行人员的陪同下，驱车来到游击干部训练班。张维国几人见到周恩来就迎了上去，说：“周副主席一路辛苦了。”
来到值班室，各自都坐下了，周恩来才说：“我是昨天回延安的。毛主席听说你们消灭了特务，打了胜仗，特派我来向大家祝贺。”
“毛主席也知道了？”张维国道。
“岂止知道，毛主席还决定给你们记大功呢！”周恩来又道，“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宪兵连到重庆一共有多少人？”
“62人。”
“伤残多少人？”周恩来又问。
“先有16人，后来加上杨守财、姜华等共21人。后与美军教官实弹比武时牺牲一人，撤离山洞时又被行动队打死一人，最后剩下19人离开重庆。”
“这么说，没有受伤的宪兵有41人啰？”
“是的。”
“据说，这41人在西安西京宾馆时被你们打死了20人，这次又共计消灭了18人，那么还有三人会在哪里？”周恩来追问道。
张维国几人同时一震，并同时想到：是呀，他们会在哪里？连长又会在哪里？
周恩来又说：“蒋介石既然把38名宪兵都派出来了，还留着那三人有什么用？我估计，这三人也一道潜入了延安。”
李克农急道：“哎呀，吴部长，我们差点儿忽略了这个问题：七天前，由重庆来的21名进步青年正是这些宪兵装扮的。眼下已消灭18人，这说明边区内的确还潜伏着三个危险的宪兵！”
室内死一样寂静。显然，大家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周恩来说：“看来这三名宪兵是来刺杀毛主席的。他们在那帮宪兵大肆骚扰之时就在悄悄准备，估计现在已准备完毕。而恰在这时，我们以为特务已被全部消灭，很可能放松警惕，让这三个宪兵钻空子。”
张维国道：“周副主席判断得非常正确。这是宪兵部队通常施行的双层掩护法，只是这三人以什么方式进入杨家沟？难道……他们化了装？对，他们是化了装。因为在黄陵一案中，于团长和两名警卫共三套军服被剥去，而这三套军服目前仍没有出现。”
众人恍然大悟。
周恩来道：“对对对，国民党知道我们的弱点：在延安，我们一向是外紧内松，装扮成军人是不容易被我们发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