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巧梅隔着门板对婆婆说:“娘,你千万别多想。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闺女——”“哼,说得好听!”婆婆抢话道,“你才22岁,长得又像一朵花,我可不敢奢望!”
“既然你不喜欢列昂诺夫,等他下次来,我就赶他走。”巧梅说。
“啥?下次?你们是不是约好了?”婆婆突然推开门,劈头盖脸一通喊,“大成出事,全怪你。要不是你要啥礼物,大成能进山去采参吗?你就是个催命鬼!”原来,巧梅生日那天,吴成临行前许诺的那一幕,恰恰被婆婆看到了。
巧梅听得泪如雨下,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妈,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会代替大成留在你跟前,照顾你伺候你,给你养老送终。”
“听听,你刚催了大成的命,又要送我的终!巧梅,你究竟安的啥心?”婆婆硬邦邦地说完,又“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当晚,巧梅含泪下厨熬了米粥,做了两个婆婆平时最爱吃的菜。哪知接连叫了几次门,婆婆都没露面。巧梅担心婆婆想不开,刚要撞门,婆婆却阴沉着脸走了出来,搡开她坐到了饭桌前,夹起一筷子菜品咂几下,便吐到了地上:“巧梅,你想齁死我,去找那个俄国佬是吧?去吧去吧,我不拦你!”
在饭菜出锅前,巧梅尝了,咸淡正好。明摆着,婆婆气不顺,在找茬。巧梅既没还口,又没辩驳,转身重新进了厨房。等再次做好,婆婆却死活不吃,还口口声声说:“谁知道饭里有没有下毒?”巧梅委屈极了,呜呜哭着冲出了院子。
这一夜,巧梅是在吴成丢命的枯井旁度过的。而吴成遇害这桩案子,说来也蹊跷。法医做过尸检,确认害他命的有两个凶手。第一个,目前尚不明朗,正在排摸调查;第二个,是个死人,确切地说是一堆戳在枯井里的森森白骨——吴成背后挨打,陷入昏迷,被扔下井,恰被不知何时殒命井底的一个无名死者的肋骨刺中了心口。
由于第一加害者暂没落网,那枯井白骨自然就成了巧梅痛骂、发泄的对象。巧梅边哭边搬来石块,不停地往井下扔:“你个混账,是你害了我男人,也害了我。我砸烂你,让你永世都不得超生!”
哭一阵,骂一阵,又砸一阵……折折腾腾,天亮了,一个人风风火火跑来找她。是列昂诺夫!听闻呼喊,已哭得心力交瘁的巧梅跌跌撞撞刚站起身,忽觉脑中眩晕,一头栽进了列昂诺夫的怀里。
那日,巧梅昏昏沉沉走不动路,是被列昂诺夫背回家的。她恍惚瞅见婆婆用冷眼瞪着她,当然也没给列昂诺夫好脸色。她想挣脱,想跟婆婆解释,可身子软如棉花,半丝力气都使不出。迷迷糊糊之中,列昂诺夫的惊叫声响了起来:“婶子,巧梅发烧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巧梅深陷昏迷,无从得知。直至她悠悠醒转时,一睁眼就看见了列昂诺夫。
“巧梅,你终于醒了!”列昂诺夫惊喜地喊道,“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可吓死我们了!”
两天两夜?巧梅吃力坐起,恹恹地问道:“我婆婆呢?”列昂诺夫没作答,反问道:“你恨她吗?”
巧梅欲言又止。自从吴成遇害后,婆婆就像变了个人,摔过饭碗踢过洗脚盆,也没少怀疑她,指责她,可毕竟是一家人,是婆媳,说不上恨,只是心里太憋屈。
“巧梅,我觉得,婶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妈妈!”列昂诺夫眼窝发热,唏嘘说起了两件事。
第一件,他能在荒野枯井旁找到她,多亏了巧梅婆婆。巧梅前脚跑走,婆婆便紧跟着追了出去。追进山野,见巧梅哭成了泪人儿,婆婆也止不住捶胸顿足,老泪纵横。确信巧梅不会寻短后,她连忙找去了镇上的旅店。列昂诺夫常年住在那儿,收购山货。
两下见面,巧梅婆婆没藏着也没掖着:“你喜欢巧梅,对吧?”列昂诺夫认真回道:“大成活着时,我只是仰慕她,从未有过非分之念。大成走后,我发觉我真的喜欢上了她,不是可怜,是真心想让她快乐。”婆婆瞪眼哼道:“是不是鬼话,你得对良心发誓。”列昂诺夫郑重发完誓,问巧梅是不是有麻烦,获知内情后,列昂诺夫的那颗心“嗖”地悬到了嗓子眼,撒腿就往荒野里跑。
“那第二件呢?”巧梅难为情地问。
“船坊镇东有个叫沈七的,你听说过吧?”列昂诺夫说。
“当然听说过。”